楚令昭心中泛起疑惑,恰在此刻,马车却突然一个侧转,急急刹住了。
她身子晃了晃,上半身重重撞到了窗沿,刚刚扶稳便听车夫战战兢兢的声音传来:“对不起小姐!前面突然闯出一群孩子,属下不得已才……”
“无碍,把他们好好带到路边就是。”楚令昭揉了揉酸痛的手臂,吩咐道。
“是。”车夫立即下去处理。
楚令昭理了理裙摆,正等待时,却听马车外响起一声粗哑的吆喝。
“解签卜卦,铁口直断!”
她微微撩开车帘看了眼,是个体态干柴却身姿挺拔的老道,像是注意到少女的目光,那老道冲她莫测一望,好似在满街喧闹嘈杂中,生生辟出了一块寂静之地。
楚令昭浑身一凉,立刻放下车帘遮住了视线。
自记事起,她只要遇到算卦的就准没好事,个个儿满脸笑容地要给她说命数。
结果,不是说她杀孽深重、叫她放下屠刀,便是讲她将来是个为祸天下的,劝她早日自戕免得害了黎民百姓。
少女生性傲慢张扬,行事手段磊落抑或恶毒都无人敢多言半句,自是不理会这些道士之言。
没想到,这些人却还要追着她骂,偏对方只是个算命老者,她也不好叫人伤了他们
现下她着实是怕了这些人,能躲则躲,总之要绕开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肯再打照面。
她整理好衣裙,正想催促车夫快走,却听车夫再次战战兢兢道:“小姐,车轮好像坏了……”
楚令昭彻底无言。
她只得走下马车,刚准备逃离此地,便见那老道笑眯眯地招呼:“小姐,让贫道与你讲讲命数呀。”
照例没能躲过。
她哀叹着望了望夜空,暗道反正他们也就是那些话,难不成还能翻出花儿来?
思及此,她走上前,在老道对面的椅子上坐了。
“让我猜猜,先生是不是要说我命数凶戾,生来就会为祸天下?”
然而,那老道摆了摆手,洒脱笑道:“姑娘是四宫之内的神明,是这天底下顶顶尊贵之人,如今回到故国,即将顺应上苍既定的正途,又何来此悲观一说?”
这回的说辞倒是新奇,只是为了哄她高兴多给些银子,竟什么话都敢乱说。
她大部分年月都身在华序,中间也是辗转于秦厦西京,再怎么谈故国,想必也无法跟楚国扯上关系罢。
楚令昭啼笑皆非,给了些碎银起身要走时,又闻那老道话锋一转:“只是,贫道方才要同您说的,可不仅仅是这些……”
楚令昭回眸,抱臂睨他,倒是想看看他还有什么花样。
只见老道背了背手,语含深意道:“姑娘今夜,恐怕会有麻烦。”
楚令昭了然勾唇,“可是要我破财消灾,请道长化解?”
今夜元宵,周围弦乐鼓点声响,到处都有人们的欢笑与嬉闹,四下景致美不胜收,节日氛围浓厚。
老道却一改之前的洒脱模样,匆匆卷了旗子,趴在桌上困倦欲睡,“贫道只管卜算,无力触动运数,剩下的,等姑娘……了再聊罢……”
等她……什么?
见老道就这么呼呼大睡,楚令昭略有几许怔忡,复而她摇头,笑自己今夜真是痴了些,思路竟还顺着他那满口唬人的话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