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琳锁好自行车,看着那气势恢宏的建筑,就露怯了。
这家餐厅江湖人称“老莫”,可说是燕京人最为熟悉的俄餐厅之一,硕爷等京派作家里经常写到。
从建立之初,老莫走的就是高端路线,即便是在90年代,能去老莫吃俄餐也是一件颇为奢侈的事情。
1954年,在老大哥帮助下,老莫建成迎客,厨师都是老毛子,客人就餐要凭专门的餐票,就连门卫也是从军区调过来的。
70年代初,中苏交恶,老毛子悉数撤走,老莫餐厅的神秘面纱才揭开了一角。
此时去老莫就餐不再需要凭票,但人均消费在四五元钱,也让普通工薪阶层望而却步。
“没事,钱是王八蛋,花完咱再赚!”
朱琳耐不住劝说,跟着方远平一起走进餐厅。
从入口的旋转门进去,踏台阶至餐厅,朱琳就有点傻眼,双眼都不够看了。
仿佛置身于一个金碧辉煌的宫殿般,几盏华丽的镀金水晶大吊灯将大厅照得无比通透,四根黄金色雕花大柱子气场十足,再加上银质的餐具器皿、玻璃高脚杯、浅黄色的桌布和暗红色的方形餐巾……一切一切都太奢华了。
方远平很满意这种效果。
前世有个老梗怎么说的,如果她涉世未深,就带她看尽人间繁华;如果她阅尽沧桑,就陪她坐旋转木马。
俩人找了一张临窗的桌子坐下,服务员拿过菜单,朱琳翻了一遍,一脸肉疼地低声道:“太贵了,我们走吧,你写小说赚钱也不容易!”
“又不是天天这么胡吃海喝,这不是我今天发稿费高兴嘛,你就当陪我吃,点!”
“那还是你点吧。”
“行!”方远平接过菜单。
红菜汤、罐焖牛肉、奶油烤鱼、奶油蘑菇汤、奶油烤杂拌、鹅肝咔咔咔一阵点,全部双份。
朱琳急得粉脸通红:“够了够了,你点太多了,吃不完的……”
等服务员走了,朱琳估摸了一下,这顿饭至少十五块钱,嗔道:“你一点不知道心疼钱,你写作虽然赚钱,但也很辛苦啊,你瞧瞧,还不到一个月,你都累瘦了……”
我瘦了吗?
同学们还说我胖了呢,方远平摸了摸脸颊,行吧,颜值即正义,你说我瘦了,那我就瘦了。
一会儿,菜肴上来了。
朱琳吃了几口,顿时美眸放光,轻声道:“远平,真好吃,比燕大食堂好吃!”
“嘿嘿,物超所值吧!”方远平也美美地吃了起来。
朱琳问:“对了,这次你发表了什么作品啊?讲了一个什么故事呢?”
方远平娓娓道来:“以传统戏曲家为原型,写了他们从民国到特殊十年的颠沛流离……”
朱琳以手支颐,听得如痴如醉。
等方远平讲完,她眼圈通红,泪光在眼眶里闪烁:“这故事真动人,程蝶衣可太命苦了……”
隔壁桌,一位约莫六十多岁的老者,戴着透明边框的眼镜,穿着件毛线开衫,却突然插口:“呵呵,这还叫惨?真正的情况比他说的惨十倍,写得轻浅了……”
个老登,老子聊天关你屁事。方远平朝他翻了个白眼。
但这个年月能到这里吃饭的,要么是高级干部要么是文化精英,都不好得罪,方远平可不敢造次。
有点眼熟,是那谁来着……
朱琳微笑道:“我真羡慕你能成为一名作家,干自己喜欢的事儿!”
“我很喜欢唱歌跳舞表演,通讯兵文工团解散后,我也报考过几个电影厂、话剧团、文工团。但他们都没有录用,说我形象不好……”
“你形象不好?我的天,我严重怀疑你这是在凡尔赛!”方远平都听乐了。
“凡尔赛?啥叫凡尔赛呢!”朱琳一脸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