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虎嗖一下窜出去。
大虎就是反应慢,空有一身蛮力。
一个上午,挖了半盆泥鳅。
四个侄儿佩服得五体投地。
大虎咽着口水:“走,回去,泥鳅煮粉干。加点咸菜干。哇,好吃。”
二虎:“叔,厉害。跟着你有肉吃。”
三虎:“叔,咱们不回家煮。去祠堂里面煮,就咱五个人吃个够。”
四虎:“实在吃不完再拿回去给太奶奶吃。”
大虎:“哪能吃不完,再来两斤泥鳅我也吃得完。”
祠堂炊烟袅起,粉干还没有熟透,泥鳅吃光了。
树上的知了一个劲的重金属摇滚,没人知道哪只上了榜首。
他知道烤知了的香味无比奇特诱人。
四虎均表示无法接受这个看法。
实践出真知。
大虎捡个石头甩出去,知了呀一声断气掉下来。身体只剩一半,
肉不见。
耀武找根铁丝串在塑料袋口上一圈,绑竹竿上,抓了几十只知了。
烤香的知了只有胸口指甲盖那么大的肉清甜可口无比,其余部分皆苦。
四虎又一次佩服得五体投地。
个个埋怨不早点告诉他们这个方法。知了是坑害树林的害虫,活该被吃。
往常,四虎们不是割稻子就是砍柴挑猪粪。
做保镖是一个美差。
他们把小沟渠的水弄干,抓了几斤小鱼,烤着吃。
偷了宗祠的梯子,爬上屋檐掏麻雀。
满山遍野寻找黑色小野果,土名乌饭,酸甜可口,吃完满嘴黑,纯绿色食品。
时间像山里的风,明天就是公布高考成绩的日子。
他挣扎着回到家。
一看成绩,五雷轰顶。
预想考得不好,没想到会这么差。490分,参照近几年,大专都没戏。
围观的人群中,几个女生嚎啕大哭。
妈妈脸上乌云密布:“你看,怎么办?有什么想法?还想去哪里玩?去钓鱼?去野炊?想复读吗?丢脸不?自己赚钱交学费?”
无言以对,从心到脑都被打趴,无力反抗。
怎么办?接下来的路,何处何从?
耕田?外出打工?复读?
唯一安慰是,怎么差的分数,还进年纪30名。也就是说,大家都没考好。
学校是全县最好的学校,排在最好一名的同学都可以在其他学校排第一。
他们没考好,意味了全县都没考好。
人们议论纷纷,这一届,估计一个重点都没有。更别说清华北大。
热,很热,没有风,又闷又热。
树还是那样的形状,鸟鸣只是简单重复,连操场上的沙石也没有变化。
晚霞中红蜻蜓怎么就不变成白色?
收音机放出猛士的士高强劲的节奏,打不破光阴铁幕。
“读书,今天开始复习。录取结果出来我就去找校长,复读。”
“不读。”
“发死潮啊!不读书你还能干啥?你这身材,干农活都干不好,还能干啥?赚不到钱谁养你?爸妈死了,谁养你?怎么没见你脸上有一点后悔的样?初三你讲相声我就反对。你不听,还拿语文老师来压我。讲相声有用吗?全县人民都鼓掌有用吗?一堆女生写信给你有用吗?你考得到大学吗?看着我。躲有什么用?有本事离家出走不要回来。”
唉,已经无所谓忍不忍。
忍不忍,结局都是一样。考不上大学就离不开这个家,离不开这个妈。
出去打工也要妈给路费。她不同意,他能去哪?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路要被老妈编程。
为什么只能做她手里的风筝。
还要是挨骂的风筝。
没得牛逼了,心里的骄傲被高考分数撕碎。
爸爸一脸沉重:“你唯一的办法就是复读一年,争取考厦大。”
“压力太大,受不了。今年是拼命坚持才捱到考试最后一刻。”
“现在不顶住压力,以后压力会更大。你想去广东打工,没有实现的可能性。我打听过,没有熟人,根本进不去。一个告示贴出来,几百人排队,根本轮不到你。”
“不怕,早早去排队,可以晚上开始排。”
“没那么简单,排队只是报名。报名还不一定能有面试的机会。面试不一定能合格。工厂要招身强力壮的人,你这个样子,面试肯定过不了。”
“试一下,试过了才知道。”
“这里去广东,车费就是我半个月的工资。住宿,租房子,一个月房租是你妈一个月的工资。还要吃饭。买被子席子生活用品。这些要多少钱?”
哑口无言。这么多钱,老妈不点头去哪里找?
去街头讲相声演小品接受施舍?
还是钓鱼趴泥鳅抓知了卖钱?
唉,怎么不考高一点分数?
为什么烦躁的时候不坚持?
不仅仅是他的错?老妈也有错。隔壁老王的妈都是鼓励,他的妈只有严厉。
老爸也有错,当个校长就不再辅导他的学习。遇到难题问他都不耐烦回答。老妈都骂不动他。
老爸的错大了。有一回偏袒妹妹,气得他开始自暴自弃,成绩一落千丈,以此为报复,以此为偷懒的借口。幸亏被老妈及时发现,骂了几天,乖乖投降,重回轨道。
唉!复读还是打工,都要老妈掏钱,都是不心甘情愿的钱。
唉,怎么不考高分?怎么不考前十。进了前十至少三本。
这回不是忍不忍的问题,是没有资格忍,必须接受。
接受老妈的唠叨。接受没有尊严的生活。接受巨大压力下的重复孤燥无味。
拿起书本,读书。
头悬梁,锥刺股。
不听歌,不看金庸,不打球,不钓鱼,不和女同学说话。
努力学习考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