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寰把抄件和假银圆接了过去,看了一会递给宋世恩,宋世恩看过后再递给汤世隆,最后吴继爵看完后递给了朱希孝。
“诸位,你们怎么看?”
“假银圆案是永康侯世子徐文炜,和抚宁侯世子朱继勋合伙做的买卖,两人胆大包天,这种事也敢做。”
“老徐和老朱已经陷进去了,这案子再爆出去,岂不是罪加一等?”
“是啊,东宁侯什么意思?叫我们杀人灭口,壮士断臂?”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吴继爵,卢镗甚至向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你牛笔!
吴继爵恼怒道:“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是武夫,只会打打杀杀,一动脑子全是浆糊。你们这些脑子好的又不说,只知道看我这样的蠢人闹笑话。”
朱希忠叹了口气说道:“恭顺侯,这里没人想看你的笑话。看笑话的人在外面,看我们勋贵互相内斗,狗咬狗,咬得一嘴的毛。”
可不就是内斗狗咬狗。
朱岗、徐乔松、郭大成为首的一群勋贵,被某些人唆使,想图谋总戎政使一职,想进入庙堂执掌戎政,于是想方设法把挡在前面的朱希忠、顾寰等人扳倒,甚至舍弃庶子、侄儿,要拉着成国公、镇远府一起跳坑。
这还不算,今日太极殿上朱希忠轻轻一试,居然发现,徐乔松、郭大成、朱岗这伙人内部还互相玩心眼,徐乔松和郭大成被朱岗推出来冲锋陷阵,他躲在后面闷声发财。
最搞笑的是,勋贵世家互相斗来斗去,结果最后全被皇上一个筐给装进去了。
众人不由黯然,陆续地长叹一口气。
朱希孝开口了,“兄长,诸位,谭公给我们这两样东西,是在拉我们一把。”
众人猛地转头看向他。
吴继爵迫不及待地说道:“朱老二啊,你聪明就多说些,我听不明白啊。”
“兄长,诸位,谭公给我们的卷宗,明白无误地写着,假银圆案是徐文炜和朱继勋犯下的。”
吴继爵傻眼了,这不是废话吗,用得着你再重复一遍?
朱希忠和顾寰眼睛一亮,尤其是顾寰一拍脑门,自责地说道:“刚才脑子昏了,一时没明白过来。”
朱希忠看了他一眼,“老夫跟你一样,被坏消息搞得晕头晕脑的,没有悟到谭公的指点。”
吴继爵目光从薛翰、宋世恩、汤世隆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看到他们陆续浮现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绝望了。
“到底什么指点啊?你们怎么一下子都明白了,怎么就我还不明白!”
吴继爵转头看到卢镗坐在旁边,摇头晃脑地捋胡须。
“你也明白了?”
卢镗白了他一眼,“我明白个屁。”
“那就好。”吴继爵长舒了一口气。
朱希孝转头看着卢镗,“汝宁侯,还请告知,托你在南华门前向我传话的那人,到底是谁?”
朱希忠也看着他,拱手诚恳地说道:“卢公,我们不是故意想打听,而是知道了此人,再跟谭公告知的此事对应,才好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想通,想通了我们才好应对。”
顾寰也拱手说道:“老卢,你今日南华门愿意给朱老二递话,现在又愿意带着谭公托付的东西来这里,说明你把我们这些二祖列宗册封的侯伯当自己人,我们感激不尽。
现在事关重大,关乎大家的生死,还请告知。”
看着一张张期待的脸,卢镗左右为难,不说对不起这些老伙计,说了又对不起信任自己的潘应龙。
急中生智,开口道,“那人今日在太极殿上,散朝时跑在第一,比我们都年轻,就是不一样。”
朱希忠和顾寰对视一眼,嘴角浮现出惊讶。
吴继爵还在那里追问,“老卢,谁啊,谁比我们都年轻?是内侍太监吗?”
卢镗翻了白眼,干脆转到一边去,避开吴继爵的喋喋不休。
柳震实在忍不住他的聒噪,点了一句,“是潘应龙!”
吴继爵一下子傻眼了。
卢镗马上转过身来,“我可没说啊,是你们胡乱猜出来的啊!”
吴继爵还没回过神来,“姓潘的什么意思?今日在太极殿,啪啪地打我们的脸,我们这么多侯伯的脸,都被他打肿了。
转背又在暗地给我们递话。宋贵妃,什么意思?宋贵妃为了图谋皇后之位,暗使东南那伙人,把我们这些侯伯清扫干净,姓潘是先锋,故意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
朱希忠、顾寰等人又齐刷刷地看向他。
这么多双眼睛,看得吴继爵心里发毛,刚才还激愤不已的声音变低了许多,“你们看着我干什么?我.我说错了什么?”
跟他关系最好的宋世恩摇着头说道:“吴大头,你个混球,平日里喜欢胡言乱语,想不到今日被你无意间,一语道破天机了!”
吴继爵睁圆了一双虎目,浓密如钢针的络腮胡子上挂满了不明就里。
“诸位,什么意思?我道破什么天机了?”
朱希忠捋着胡须说道:“宋贵妃马上要生产了,女人生小孩,最凶险不过。老夫记得药王曾经说过,鱼胶是女人产后最好的补药。
我们马上重金购置几块上好的鱼胶,然后嗯,请阳武侯夫人送进宫去。”
顾寰马上说道:“成国公,薛夫人出面送,意图太明白了,恐怕皇上会不喜了,不如请成国公夫人送鱼胶,再采办一样上好补品,由我府夫人送进去。”
朱希忠想了一会,缓缓点头,“这样才稳妥。”
“那就赶紧采办,也不知道宋贵妃什么时候生产。”
卢镗出声了,“不用采办,我府上有。”
众人转头看着他。
“同安侯(俞大猷)送了我几件南海特产,有黄金鱼胶,还有金丝燕窝,我马上叫人送过来。”
“黄金鱼胶,那是上品中的上品。燕窝,自从三宝太监带回来后,此物成为滋补圣品。药王也说过,此物滋阴补气,对妇人最好不过,金丝燕窝更是其中极品。
汝宁侯愿意忍痛割爱?”
卢镗嘿嘿一笑,“那有什么不忍痛的,改天我写封信,叫老俞再送些就是。他也是勋贵一份子,也该出份力。”
“好,汝宁侯如此慷慨,我们也不就客气了。马上叫人去后宅,叫夫人准备。”
“来人,派人去我镇远侯府,叫夫人穿好诰命服饰,写好进献题本。”
“这假银圆案怎么办?”
“叫定国公的世子徐廷辅去出首,就说从他家老四那里得到的消息和证据。老汤,他可是你女婿,你赶紧找到他,把情况说清楚。”
灵璧侯汤世隆马上应道:“好,我马上去跟他说。这个时候犹豫不得,要不然他们定国公府都得搭进去。”
“兄长,我觉得阳武侯夫人还得进宫一趟,有些话还得皇后帮忙敲敲边鼓。”
“老二想得周到”
吴继爵看着大家商量得热火朝天,积极采取自救举措,抓了抓后脑勺,眼睛里透着清澈的迷茫,他们到底在搞什么?
为什么叫定国公府老大去出首,控告假银圆案?
为什么要给宋贵妃送鱼胶和燕窝?
你们到底搞哪样啊?
要不要问一问?
算了,还是不问吧,要是一问,岂不是显得在场的人,就我最傻?
吴继爵转过头来,看到卢镗端着茶杯,在悠然自得地喝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出声讥讽他两句,又想到人家居中传话,还慷慨大方地献出两样宝贝来。
虽然自己不知道有什么用的,但人家的诚心诚意摆在那里,正如成国公和镇远侯所言,人家是把自己这些人当自己人。
自己这些勋贵岌岌可危之时,人家不嫌弃,主动伸出援手帮忙,雪中送炭啊!
想到这里,吴继爵心里涌起暖意,开口道。
“老卢,以后醉风楼、春萼楼,我不跟你抢头牌了,我全让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