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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公事

经此一役,康曼城的大小黑帮见了中洲人就躲,毕竟他们只是来混口饭吃的打工人,没那个胆量跟一堆不怕死的棕皮鬼玩命。而博萨人呢?老乡见老乡,最先想的永远是坑老乡一笔狠的,而不是拉着老乡上岸。互相举报在博萨偷渡客之间是家常便饭,警署查到的关于博萨人伪造身份证件、税单的案子,十有八九是破获于因博萨人内部分赃不均与工资克扣而引起的检举报复。

但博萨人的分裂也有着他们独到的优势。合法的博萨移民颇受王庭信赖,多数都能在基层谋个职位,当一当小文员和临时巡警。少数本领过人的,更能爬上议员的宝座,在议会占据一席之地。而他们当上议员后要办的头等大事,必然是提议用更刁钻苛刻的规定来审查并管理博萨的移民,主打一个卖同胞换荣誉,毫不担心故乡的祖坟会被别人铲平。

所以,胡特才会为自己的脑抽风开怀大笑。人们只知道共治区的偷渡客路途艰险,却不明白博萨的漂泊者何其惨烈。

胡特对伊利亚说,他们家的餐馆曾收留过一个痴呆的傻子,听送他来的朋友讲,这家伙是跟着姐姐、姐夫乘船从北海绕到灰都,希望到传说中黄金遍地的古城发家致富。刚上船,他就因为姐姐被船老大玩弄而动手打人,结果给小弟们砸断了两条肋骨,险些疼死过去。幸好他的姐姐靠身体贿赂打手,换了块黑面包喂给他吃,又叫他姐夫捞水泼他的脸,才把他从昏睡里唤醒,免得他被巡查的打手们当成病号扔进海里去。

他熬到伤势痊愈,听懂了亲人的劝告,试着习惯船舱内的规矩,对虐待、侮辱的暴行视而不见,少挨打多吃饭,保存体力,以图熬到靠岸的日子。他们一家人都相信,只要小船停泊在格威兰,所有的苦难都会变成过去式。

但偷渡的船太老太旧,发动机总是故障,功率难以拉满。不少人吃不到新鲜的蔬菜,熬得浑身血点,虚弱又暴躁,一言不合就动手打架。后来,他才从打手们嘴里听说,这些人是得了坏血病,迟早死在船上。每到半夜,打手们都会定时进入船舱,接着扛起无力反抗的病号,把他们扔到海里喂鱼。

暗无天日的船舱里看不到生的出路。有心干事的人便拉帮结派,力图夺取船只的控制权。他选择加入一位同龄人的团伙,只因这人下手毒辣而不留情,像是那种能成事的狠人。可惜一个跟他们不对付的偷渡者向船老大举报了他们的阴谋,嚼着一块白面包、喝着一瓶纯净水,在船舱里欣赏他们受罪的可怜模样。

船老大先绑起带头的那个,扯了裤子撒出一泡老尿,帮刺头洗了个澡。听刺头说事情都是自己一个人的主意、与他人无关后,船老大便让手下用铁链拴住刺头,挨个折磨起刺头的手下,最后挑中了哆哆嗦嗦的他。

船老大命打手们把他倒吊起来,抓来他的姐夫和姐姐,叫想开荤的手下尽管对女人使花招。这帮打手心领神会,便掏出看家的本事,用最能折磨人的工具把他的姐姐活生生分了尸,然后掏出内脏塞给他和他的姐夫品尝。他的姐夫发了狂,顶着子弹扑倒船老大,生生咬断了船老大的脖子。

打手们刚毙了他姐夫,那个默不作声的刺头却挣脱了铁链,抢了两把枪,把惊慌失措的打手统统杀光。接着,刺头放了他,给手底下的人发了武器,宰了出卖同胞的叛徒,借着一股不能熄灭的怒火,把船上的流氓全部倒吊着扔进海里,硬生生溺死了他们。

等刺头杀了个痛快,才留意到吃了亲人血肉的可怜人已经成了傻瓜。而船只已经沿着既定的方向搁浅在岸上,他遂扛起傻瓜逃出这艘渡过了炼狱的船舶,偷了衣服和钱便转进灰都,去投奔同乡了。

伊利亚端起茶杯饮下苦凉的水,平淡地问道:

“唐卡拉先生,那位不幸者尚在人间吗?”

“他死了。生活不能自理,店里的人又没法时时照应他,听邻居说,他有天到马路旁吃软糖,看见一辆巴士开过去,忽然着了魔,追着巴士可劲儿地跑,在十字路口被跑车撞成两截,肠子流了一地,当场就没了气。”

“追赶巴士?巴士上有他的熟人?还是喷绘着他熟悉的广告?”

“您可真会猜,一料就中啊。那趟巴士上的确喷有广告画,是一位女明星手举金色的起泡酒,旁边题着一句‘灰都的黄金静候您的莅临’,没错,大概就是这样吧。”

“哦,忍受痛苦,饱尝折磨,追逐的黄金不过是由广告而生的误译,此时解脱,不失为一种幸福。”

“所以啊,格林小姐,我不相信善恶有报,也不相信命运有帝皇安排——好运往往接踵而至,噩运常常形影不离。

有人生来是富豪的继承人,有人生来是满身传染病的弃婴;有人生在灰都的别墅,有人生在学校的厕所;有人生来是贵族王族,有人生来是棕皮黄肤。这世上哪有公平和报应可言啊,从出生的一刻起,这辈子的命就注定了九成。

若没有不可替代的能耐,再努力也是徒劳。”

“你们家的那位朋友呢?送他给你们照料的‘刺头’?莫非他也看见了巴士的广告,患上癔症,一蹶不振了?”

“他倒混得挺好。我爸常说,别看他年纪轻轻,眼里却有道狠劲儿,是能把小命勒成裤腰带的猛人。他入了王庭的部队,替陆军卖命,靠杀人放火闯出了名声,还觉醒了祈信之力,成了无人敢惹的圣恩者。

后来嘛,他貌似在共治区遇到些糟心事,主动逃出陆军,放着待遇优厚的闲职不干,做起了杀人越货的买卖…

说笑嘛,说笑嘛,其实就是接黑活的圣恩者。温亚德出事之前,这类黑活的油水足着呢。替选举人刺杀竞争对手是佣金最高的,替王庭偷文件、抢情报其次,出价最低的是帮派悬赏。每每遇到寻常武力不便处理的困难,抠门的黑帮大佬都会骂手底下的人是饭桶,出钱请圣恩者摆平麻烦。他们的开价其实蛮高,但跟议员富豪的出手比,还是寒酸了些。”

“你和他的交情似乎不错,唐卡拉先生。”

“我们到底有几面之缘,又同为圣恩者,交流门路接生意干活是稀松平常的嘛。”

伊利亚望着杯底的茶叶,似笑非笑地挑弯了唇角:

“是吗?他有做过买卖奴隶,替金主销毁罪证的勾当吗?”

出乎意料的,胡特果断给出答案:

“我相信没有,那不是他的作风。”

伊利亚笑而不语,仅是将视线转向窗口,提醒他俯瞰云层之下的城市——

帝皇的征服之城、格威兰人的灰都抵达了。他所说的话几分是真几分是假,稍加调查就能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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