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给的?”
“王…庭的…人。”
“王庭的谁?”
“王庭的人…王庭的人…”
“谁?”说话间,审讯室的门已经被打开,戴维立刻加大臂力,把律师的嘴角掰开一百八十度,撕裂了律师的脸,即将折断脆弱的颈椎,“最后的机会了,想清楚。”
直面死亡的恐惧,代价是大小便失禁,以及一个破开喉咙的名词,含糊又清晰。当听到那个人的尊称后,冲进屋里的探员步步后退,仿佛听到的不是人名,而是鬼魂的索命咒语。
戴维放开律师,把自己的手腕并在一起,示意同僚们为他戴上手铐。无论他走向谁,谁都会后退着躲开,逗得他哈哈大笑。直至谢尔德乘电梯赶来,众人才将他拘捕,接着把昏死的律师送进医务室里。
三分钟后,戴维看着手腕上的镣铐,坐在送别部长的办公室内与谢尔德对视。这间房里还是只有一张紫檀木桌,不过多了些金贵的文具。从品牌上看,它们应该是上层人士的赠礼,否则谢尔德至少要透支十几年的工资才能买得起这些质量不如垃圾的手作奢侈品。
谢尔德绕着他打量了一圈,踱步到桌后,一屁股墩在桌子后的那把靠背椅上,把牙齿咬得咔嚓咔嚓,像是齿轮在碰撞:
“戴维,你的脑子犯了什么毛病?你的大脑皮层是不是抽了筋,把你的脑白质都挤成奶酪馅饼了?”
“没啊,我好着呢,”戴维盯着手上的镣铐,摇出了愉快的节奏,“谢尔德,你看,如果我们遵循法律规定的流程,花费几个月、几年甚至几十年用扯皮的方式去调查案情,还不如逮个小角色揍一顿有效力。”
“你殴打的是格威兰的合法公民,且是位有律师执照的职业律师,和那些在大街上杀人的大头兵、在下水道里抛尸的流氓是一个概念吗?”
“没区别,哦不,他还不如咱们的英勇战士呢,连一顿揍都撑不住。唉,要是当时那几个当兵的跟他一般不耐揍,你应该能挖出更多军方的猛料吧?”
谢尔德摸着油光锃亮的头皮,如同看傻子般看着他:
“戴维,你知道什么叫程序正义吗?”
“我知道,我知道,但我也知道,假如我遵照你的指示,牢记法律提倡的程序正义的原则,就是把他们轮流押在审讯室一年都问不出个结果。你看,跟款待那些大头兵一样用拳头劝说他们,比磨时间要强太多了。”
“戴维,你这两年的压力是有些大。我理解你,离婚了没了房子存款,熬到前妻再婚不用交抚养费了,儿子又被人绑走,督办的案件还迟迟得不到进展,换谁挑起你的重担都要压弯了脊梁。
这样吧,你先休个假,带薪休假,你儿子的案件你就别操心了,我亲自去警察总署走一趟,让他们拿出最敬业的态度,就是把灰都的天翻过来也要帮你把儿子找到。”
戴维的注意力依旧在镣铐上。不锈钢制品的冷光映在他眼里,反射出迷人的色泽,照着他的嘴唇说出不着边的话:
“暴力永远是最高效的手段啊。”
谢尔德的脸色镣铐反映的目光更冰凉:
“你问清楚了?你问明白了?”
“嗯,大家都听见了,不过我想即使你鞠躬请教,他们也会说没听到吧?”
“你打算做什么?你还想做什么?”
戴维把胳膊砸在桌上,学着谢尔德早先的表情,笑得可亲可憎:
“你说呢?你拉我入伙时都说了哪些慷慨激昂的词汇,需要我帮你复述一遍吗?”
“戴维,你该提前退休了。你的退休金,黑水会按照部长的级别发送,回老家休养吧,对你对我对他而言,这是最好的结果。”
“谢尔德,别拿他压我,他不配。”
“他不配,那还有谁配?戴维,时刻保有尊重之心,而且他是怎样的看好你,你却辜负了他的信任,论不配,也是你不配。”
“你说不配就不配吧,我无所谓。但我倒是好奇啊,谢尔德,你口头说着尊敬尊重,你心里是在敬重他的人,还是他送给你的地位呢?”
“戴维,疯也疯够了。我以前辈的身份郑重地劝你一句,回老家待着冷静冷静,有些问题,你陷进去的时候想不通,等你走出去了,就是豁然开朗。
这样对谁都好,别害得大家替你承担责任。”
“谢尔德,我也以后辈的身份善意地提醒提醒你啊,我都走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我肯定是无所不用其极,怎么恶心你怎么整蛊你怎么来,是吧?”
谢尔德拍案而起,双目射出火光:
“你…”
“你一把文德尔先生踢给我照应,我就跟他摊牌了,我保证拼尽全力帮他找人。他还真是个好孩子哦,答应依我的吩咐行事,跳屎坑都不带犹豫的哦?
这不,我特意嘱咐露丝,一定一定要把文德尔先生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最好是漂亮到跟那种交际花似的,那样就没人认得出来他是谁,然后啊,我就能把他送去跟无名氏的人碰一碰,摩擦出火花。
谢尔德,不是我笑话你,可你在这个位置坐了太久,头脑都老化了,就急着甩烫手山芋,人家的底细还没查清就敢往我手上扔啊?
嘿,你看看,我这么一筹划,他肯定要跟无名氏来个亲密接触。而我也没有隐瞒啊,我把计划都告诉他了,但为了找到那个失踪的留学生,他欣然同意了,没有半分迟疑啊,谢尔德,他虽然没有经验,但我感觉,他比你更像是从黑水训练营里走出来的老人,至少他还有当个小傻瓜的勇气,痛快地失去踪影啦。”
“几天了?”谢尔德揪住他的衣领,把他从桌对面拉过来摔在地上,用膝盖压住他的后颈,发了狂一般怒吼,“几天了几天了?我问你有几天了?!”
哪怕被压在膝盖下,戴维还是嬉笑着,不咳嗽一声:
“慌什么?你慌什么?你别忙着问我,先解开我的疑惑——
到底是无名氏本人喜好美丽的少年郎,还是无名氏的保护者钟爱这一口?”
“我干你妈!戴维,你知道你捅了多大的漏子?你他妈的,你是跑腿跑傻了,把脑浆从毛孔里跑出去了?你是、你是他妈的一条风干鱼啊?你脱水了是吧?你想拉着我死,我陪你死,我陪你去死,我给你道歉,我跪下来以死谢罪,但你弄得这是什么花把势啊?
你不怕陛下殿下陪你送死?你不怕灰都的民众陪你冤死?你不怕你的父母、你的儿子因你枉死?
你告诉我,是刚刚才发生的事对吧?迟一些也没什么!你跟我讲清楚,我马上想办法找人去活动,都还来得及啊!”
“临了自乱阵脚,”戴维拿脑袋敲了敲地板,开心地压扁了一侧的脸,高高兴兴地唏嘘起来,“我儿子在你手上我都懒得搭理,你说的这些人关我屁事?”
“不为他们考虑,也为你自己考虑吧!你是始作俑者!你是明知故犯!你是你是你是罪魁祸首!你罪加一等,使者来了,等他来了,你以为你轻松得了?他不会宰了你,他没有我们这么善心!他会把你扔进滚筒里,用离心力甩匀你的脑浆,甩得你口鼻喷血,再把你弄活过来,搬到医学院作无麻醉解剖!你不会死,你不会轻易地死,你会被种满蘑菇灌满细菌,你会尝遍无人能想象的痛苦,你会后悔在出生前跑过了你的几亿兄弟,你会恨不得现在跟我坦白,然后吊在路灯上自尽!”
“我哪管得了那么多,使者怎么生气我又猜不到,到时候随他开心啦,”戴维往上一拱,把谢尔德顶翻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说吧,和无名氏搭线的是谁啊?是你还是我们的领导、领导我们走向胜利的殿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