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叫埃里克的小伙计告诉我的呀,你们应该见过他吧?那个年轻商人应该也是普利莫先生的亲信才是。”
说这话的时候男人还专门将眼神看向了洛尔,科恩见洛尔也点头之后,这才稍微放下了一点戒心。
“据埃里克先生说,他们当晚原本只是想去会馆里面聊一些关于将来的计划,可也就是趁着这个夜晚的空隙他们就在会馆被海盗们给袭击了。”
“这段时间的出入管制难道不是很严的吗,镇上怎么可能还会有海盗敢袭击会馆……”
脑海里突然浮现而出的第一天回到镇上时普利莫带着洛尔前去抓捕海盗的事实,现在这样想或许外来人混入镇上早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世事难料说的也就是这般吧?但是更出乎意料的是,埃里克先生居然说他自己却是对方给亲自放回来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
将人放回来就意味着这并不是单纯为了金钱而谋划出的绑架。看起来对方就像是知道了自己的底细一般想以此来胁迫众人不能再以此追查下去。
任何一句话单独放出来看都像是一个天大的玩笑,但眼前班尼的表情却告诉自己,他是认真的。
“科恩阁下。容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们是真的想要消灭这里的海盗吗?”
班尼露出的眼神是那样的犀利,在这之前科恩还一直认为他只是一个海外而来的纨绔子弟。
像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一样,这本来是一个很早就该问出的问题。显而易见的,眼前的这个男人早就调查过了自己的底细,所以才会在初见时做到那般的毕恭毕敬。
“我只想给我的家乡带来和平……”
沉默仅仅只维持了几秒就被班尼的叹息所打断。
“这样啊……”
“那现在敌人就已经率先动手了,没敢跟拜恩斯去报信的埃里克跟我说一旦我们让官兵出动的话,普利莫先生就会彻底没了性命。”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吧。”
比起赎金或是权利,这样的条件倒不如说直接扼住了科恩这次回来计划的咽喉。从对方甚至没有提出要求赎金的条件来看,这分明就是一场提前预谋好了的计划。
“他们知道我们要出兵了?可是究竟是在什么时候?”
仅仅一夜,就能不动声色地来到会馆劫走堂堂的商会会长,这样的举动甚至算得上是不费吹灰之力。
反思之余科恩却还有一件不明白的事。
“班尼先生,你说什么人才能在绕过城防和巡逻哨兵的情况下不动声色地在会馆劫持走一个商会的会长呢。”
“你的意思是……问题出在我们自己人里面?”
答案不谋而合,两人则都是小声地叹了一口气。短暂的交流之后,科恩向莉娅道了别,班尼也则赞成在路边走边说。
“那个……那个叫德尔森的家伙现在还在吗?就是之前你带我见过的那个人……”
“嗯,早在坎尔诺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当时跟埃里克先生也走的很近。”
沿着屋檐走能尽量避免长衣被零星的雨水淋湿。或许是受不了南方的这股潮湿的感觉,走在前面领路的班尼在面对地上坑坑洼洼的水坑时总是露出了不悦的表情。
“所以我们现在是要去找他了?”
“嗯,正是如此。”
跟在其身后的洛尔把手慎重地藏在兜里做出一个警戒的姿态,考虑到周围或许还有敌人的眼线,走之前班尼还特意提醒两人将脸尽量都藏在围脖或是衣服里面。
啪嗒、啪嗒。悄悄地来到会馆的后方,为此几人还专门绕了一个远路,此刻离视线不远的地方也正如班尼所说的那样正站着一个愁眉苦脸的商会伙计。
“你们终于来了。”
男子愁眉苦脸的朝着几人作揖,随后又扭扭捏捏地向科恩握了握手。
“想必你就是科恩阁下了吧,幸会幸会。”
这并不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了,或许是因为出于对身份的怀疑,科恩也并没有给对方以好的脸色而是尽快将手给收了回来。
“那么,你们到底打算说什么呢?”
只见那个名叫埃里克的商人嘴巴一张一合,思考了一阵后才故作深沉地解释道。
“科恩大人你应该是打算就今天开始正式召集民兵了吧。”
“你什么意思?”
“毕竟这件事我们可不能让再让领主那边的人出面了,但是如果是以现在这个情况来募集士卒的话……那跟浑水摸鱼又有什么区别的呢?”
男人郑重其事地清了下嗓子,接着又微微确认了一下班尼的目光这才继续说着。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你在暗地里重新准备一支信得过的人作为分队……毕竟很多底细的事情可已经不能再让别人所知道了。”
说这话时的埃里克特意将眼神又瞟到会馆的楼上,就像是真的有人在那一般,他也连忙挥手示意大家先进屋再聊……
阴雨连绵,象征着拜恩斯家族的双鱼旗帜开始在悄然间于城镇的塔楼各处缓缓倒塌。
鸡犬之间似乎有着什么骚动,街道上的人寥寥无几,仿佛一股死寂的气息正开始弥漫开来——
城外密林之处,身为昨天才从黑衣人那虎口脱险的强盗自从在野外度过了一晚后便觉得身体不适。
熄灭掉篝火之后此刻的他正漫无目的地奔跑在小径之间。只是一个箭步就能跨过周围的灌木,不敢停下脚步,是因为不知何时起身后就开始不断的传来猎狗与人群的吼叫声。
腿部以下被雨水浸湿的地方被冻得生麻,而求生的本能却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停下来。
“钱、东西!什么宝贝我都不要了!别追我了!别再追我了!”
他一边歇斯底里地怒吼着,一边开始卸掉自己身上的物件。先是钱袋、武器,后是上半身的衣物直到男人开始抽搐着将身子一把给撞在了旁边的树上。
“咳咳咳……噜噜、啊咳咳!呸——”
地上的是什么?已经看不清了。只感觉自己的视线变得开阔,头脑也变得从未有过的清晰……
耳边回响着自己此生从未听闻过的呓语,那优美乐曲仿佛也在告诉着自己,眼前的东西就是真正的宝藏……
“我的……蓝色的眼睛……真漂亮啊……”
跪在树前的男人用手捧起那不断开始掉落在地的血肉,黏糊糊的、很烫。
“好久都……没有这……这么舒服过了……”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一声轰鸣的惊雷炸响在周遭,伴随着锁链拖动在地的那清脆的响声,与此同时这副干瘪而又空洞的尸体却也开始跟着缓缓地站起了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