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蒂莫西来不及看清对方的相貌就被立刻回敬了一下结实的肘击，但好在他也留了一个心眼立马用臂膀卸力随后又抓住了对方的衣领不放。
“哼，一代海湾领主的心也真是宽呀。”
“这倒还轮不到你们这帮野种操心。”
两人不约而同的哼气松开了对方，但黑夜之中不知何时骑士还是被对方给用小刀给划出了轻微的伤口。
周围那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还在继续向着这边靠近。一个接着一个的黑衣身影在插有双鱼纹章的石塔下接踵而至的出现，鱼腥味、麦酒味以及常年混迹海上才有的独特气味混合在一起让人好生厌恶。
穿过狭窄的巷道再绕过几棵矮树，一路上跟在骑士身后的黑衣人也越来越多。众人从步行渐渐到改为奔跑，很快便来到了拜恩斯的宅邸。
“呀，不好意思——”
“看来是我们先到了。”
远处门口的不远处也同样站着不少黑衣的斥候，其中则正有一名高大的男性从反方向朝着这边走来。
“这也是你们船上的？”
“哼！”
乍一看那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男人也只不过是个海盗，但凭自己侍奉了多年贵族老爷的经验来看，蒂莫西却一眼认出对方的来路不同。
“门还没开，你们怎么有这么多人？”
“哈，那自然全都是这位朋友的功劳了。”
说着黑衣海盗便拽着自己手上的绳索将自己身后的人给拖出。第一眼看过去那人也只不过是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可仔细一瞧蒂莫西才发现这个人十分眼熟。
“普利莫？！”
虽然身为一介骑士的自己并不会在乎区区商人的死活，但眼前这个被对方拴着当牲畜一样看待的人却是先前能和堂堂公爵以友相称的家伙。
“怎么，你也认识他吗？看不出来你还挺体恤民情的嘛！”
“略有耳闻罢了。”
听到答复后的海盗看似满足地点了点头，接着他便派人敲起了领主家的大门。
此刻拜恩斯家的宅邸门前早就是有着重兵把守。光是看到二楼上那并排的弩手就能明白，恐怕那个老家伙早就把驻守在港口的军队也给一并调过来了。
途中等待着里面的家伙出来开门，站在门外的屋檐下那个海盗则先是为自己做出了介绍。
听他说他好像是刚从遥远的北方城镇坎尔诺回来，一路上也尽遇到的是什么鹿灵、海怪呀什么在传说中都闻所未闻的东西……
“有像他一样这么多嘴的海盗吗？”
蒂莫西不免在心中又朝着他的脸上啐了一口。名字也很难念，反正好像是叫作什么……德尔森来着。总之在听到大门终于被拉开的声响后，骑士便快步向着屋内走去。
屋内很黑，去将商人绑在屋后的德尔森连忙跟上了众人的脚步。但没走两步大家也都注意到了周围埋伏着的带甲军士。视线的尽头是蜡烛上微微摇曳着的点点火光，但仔细一看却能发现正座上坐着的却另有其人。
“真是有趣啊，你们居然能潜伏到这种程度。”
年迈而又瘦削的老派贵族突然出现在两位海盗的身旁，独眼海盗想要抽出弯刀却被周围潜藏着的骑士立马用剑架住了脖子。
“稍安勿躁，你们的主子也不会在意我稍微做掉你们几个人的。”
“大、大人……”
“噢蒂莫西啊——辛苦你了。”
黑衣的骑士连忙伸出一只手解开拴在身上的斗篷，在拜恩斯的反复打量下这才从中脱身了出来。
“老头你怕是疯了，得罪了我们，之后我就会烧掉你的镇子！”
“真是凶啊，野兽越是被逼进角落就反倒越是咆哮的厉害，你们这些没有荣誉感的野人看起来也真是没什么两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拜恩斯的轻言细语，霎时间从暗处伸来的一把尖刀就慢慢地割下了海盗的一只耳朵。
“这嘴可真是不饶人啊，这倒也好，让你看起来顺眼了不少。”
“你！你竟敢！啊啊啊啊啊啊——”
独眼的海盗尚且还在撕心裂肺的嚎叫，可下一秒扎过去的刀则是让他再也叫不出声。
“喂当官的，你应该也知道法尔康来了。”
“现在的世道真是变了。居然连海盗都能有着教会的管制，以后恐怕也没什么是加丹那个蠢货干不出来的事了。”
见拜恩斯像是听进了海盗的话，蒂莫西也稍稍让开了道路用一股戒备的眼神盯紧了他。
“先坐着吧！我也并不是什么喜欢舞刀弄剑的人。”
宛如放弃狩猎欲望的蟒蛇，拜恩斯板着个脸色在德尔森周围绕了一圈随后才回到了正座上。
“我先说好，你们最好不要有想着动手的心思……”
德尔森将眼光跟随在老贵族手指的方向，那阁楼上方成排成对的弩箭可并没有给自己开玩笑。在对方给出肯定的答复之后，拜恩斯便没收了他们的佩剑，于是也索性将周围的护卫都遣散到门外。
“……我听说过你，杰克·德尔森。港口人亲封的骑士果然还是名不副实啊，你们终究还是只会干这些勾当！”
面对对方那毫不掩饰的嘲讽，脸上佯作镇定的德尔森就差把桌面直接拍碎。但是想到绑架商人来换取混入城防的计划就是和眼前的这个人交易，他还是再次压制住了心中的怒火。
“我们只是彼此彼此而已，这次那个叫法尔康的家伙打算找你们要十个活人，怎么做应该就不用我说了。”
“哼……奴隶是吗？没想到费这么大周章就是为了这些，你们倒是运气不错我也正好想处理掉一些人。”
老贵族只是自说自话地大口痛饮了手边的酒水，却没有注意到德尔森那冰冷到无动于衷的眼神。
“是这样的吗？”
“唔……嗯，该怎么说呢，你们来的倒也正好。现在去或许还能撞上那些家伙。不……蒂莫西？蒂莫西！”
在拜恩斯的呼唤下刚才那名高大的骑士便立马哆哆嗦嗦地从门后现身。
“大、大人……你还……还有……什么吩咐……”
“哼。我让你去做的事你办好了吗？”
“……”
“说啊。”
老贵族不耐烦地追问却让坐在座位上的徳尔森后退了一点。
“喂！你这家伙怎么了。”
德尔森站起身来注意到对方支支吾吾用手遮挡住的伤口，微微的火光之下这才注意到男人的脸已经近乎变得铁青。
“你知道这几天为什么老是下雨吗？”
“你在说什么。”
察觉到异样的拜恩斯也渐渐随之站起。
杵在原地不动的蒂莫西身上有着一处细小的伤口，血也开始在他捂着的手上慢慢向外渗出，直到德尔森将火光照向那已经发黑化脓的地方。
“在遥远的黑水之海上，生活在那里的岛民有着能抵御死亡的血统。我们自古便饮下那本应让人为之腐烂的黑水，而在那之后冬神的赐福则会让我们远渡重洋来到大陆的各方。”
脸色铁青的蒂莫西嘴里含糊不清地发出悲鸣，他扭曲着身体只是开始朝着拜恩斯这边前进。
“你在胡扯些什么！士兵！”
从楼上暗处飞来的箭矢正中蒂莫西那漆黑的四肢，短暂的时间里他并没有倒下，而是被德尔森给绊倒在了地上。
“这都是法尔康干出来的好事，也是被我们所称为的不死的神迹。”
屋内屋外此刻都响彻着可怖的吼叫，趁乱之余德尔森拿回了被收缴在一旁的弯刀但却在窗户门口瞥见了一抹鲜红的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