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冷清的让人感到可怕。
面对艾希尔的提问克林姆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见他有些低落，班尼也只好站出来换了个角度提问道。
“那是你们上山的时候，事情就已经发生了吗？”
“不，就连我也是回来之后的晚上才得知这里失火了。”
“当天下午我和格林确实射中了一只很大的鹿，但是那个家伙却挣扎地跑开了。我说时间已经不早了但格林还是坚持要去追它，等到我后来得知到消息的时候，他早就已经被关在地牢里了。”
听完克林姆的解释后，男孩林恩的眼神率先被触动。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因为这就说明克林姆现在根本没法向众人担保后来猎户独自在山上的事情了。
从城镇中出发再途经密林环绕的山间小道才能抵达这片较为宽阔的草场。
而就这么隐匿于深山之中的神邸，却在突然间就被人给焚毁了。
“话说，这个地方毕竟不是教堂。所以说究竟是全部的人们都能找到这里，还是说只有部分神职人员才能得知的呢？”
一个显而易见的道理，无知者无罪。
“只是区区一介猎户，为什么会有计划的找到深山的宗教场所并不惜犯罪烧掉这里，他甚至都没有理由会做出这种事情。”
“是我带他来的，毕竟这种地方多数人都是只知道存在而不知道具体在哪。人越少的地方，能找到的野兽自然就越多。所以那天下午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来过这里。”
“那你们就没有想过自己是被跟踪了吗？”
跟随着克林姆一路来到这里的班尼逐渐注意到，这个如同葫芦一样的地形想要直接进去的话。除了穿过先前所见到过的沟壑栈桥，就已经是别无他法。
“我不认为有人能躲过我，或是格林的眼睛……但如果是一开始有人在上面等着的话……”
“那就有人想要诬陷给你们了呗，毕竟这种事只要发生了就一定会是很严重的罪行了吧？别人为了躲过怀疑所以就专门提前上来等你们这些替罪羔羊，只是没想到这次上来的人会是你这个伯爵的儿子。”
说着艾希尔也提出自己的想法。见班尼没有阻止，站在一旁的卡文也嘟囔了起来。
“可、可那样的话不就意味着犯人其实是知道山里的方位以及城里来人的动向了吗？也就是说，这件事根本就是城里内部的人员才能做得到的事……”
“也只能是这样了吧。”
仅管艾希尔对信仰那方面的事涉足尚浅，但她还是直爽地指出既然是真的，那这事也绝不可能只是一人所为。
解决这种事本不应该是几位外来旅人的责任。而如今所谓的“罪人”也已经被当众斩首，想要再度利用手里的权利去调查也可能已经是为时已晚。
“就这样吧各位，接下来的事情我会慢慢查清楚的，让你们担惊受怕了。”
收拾着心情，在踏出那漆黑一片的残破房屋后，只见克林姆又重新恢复了那平淡的笑容。
只是这次班尼发现了其中蕴含的五味杂陈。
“我们不帮忙了吗？”
衣角被轻轻拉动，艾希尔小声地嘀咕着。
“我们在这里待不了多久。”
“可是——”
“这件事已经不是我们能掺和的了……”
崩落的土块伴随着节节裸露而出的岩石，众人站在坡上看向那远处来时的路。
望着下方渐渐飘来的布莱森所升起的炊烟，几人也慢慢缓过神来，狩猎仍然在继续。
群山与点点峰林遥相呼应，而镶嵌于山间峭壁的岩石堡中，一名面无表情的褐发老者正拿过了侍从所递来的书与笔。
“尊敬的伊恩大主教。您曾问我何时会想起自己的封地。不……我常常能回忆起他们被杀死的那天，还有您是如何在王都里替我们解围的。”
老者嘘出一口白气，见外面闹哄哄的一片又吩咐起侍从将门重新关上。悬在空中的笔停下了好一会儿，摸了摸胡子，他还是继续在羊皮纸上书写。
“您让我们的信仰被诸神所接纳，而同时先王也准许了我们在这片山脉下扎根。有人曾说我们是逃难者，但我们却向国王展示了如磐石般的忠诚，正如现在这样，几十年来我们一直都在为了我们的封君尽诚竭节。”
可能是察觉到老者写字时那颤抖的手，侍从见状也连忙将壁炉的火生得更大。房间内渐渐被火光染的通红，而一些角落里的飞蛾也不经意间窜向了灰烬之中。
“……如今的王国陷入危机，而我们也当然明白群山之外的杀戮仍在继续。我等并非无意援助，只是同样也不希望将杀戮与死亡再带向别处。”
老者紧皱起眉头，心烦意乱的时候即便是有一丝蚊虫的走动都不能让人再集中注意。将羽毛笔浸在墨盘里，他连连咳嗽了两声。
“唉，拉姆西，你先出去吧。”
“是，大人。”
伴随着门板被“吱呀吱呀”地合上，老人将眼睛贴近门缝又再次神经兮兮地重新瞥了一眼。
“拉姆西先生，你也在这儿呀，有看到小石头跑哪去了吗？”
“呃，科琳娜小姐，老爷还正在里面办事呢，还请先不要进去打扰他老人家了。”
“嗯……”
屋外传来的是自己正值青春的闺女，只有每当想起自己家里还有这么些个充满未来的孩子，老者脸上的皱纹才会略微舒缓。
待到重新坐回椅子上，他又继续在羊皮纸上书写。
“……在前几日里，阴雨连绵，山峦震荡。我的大人，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因为很快便有人声称他们在山里见到所谓的魔鬼。”
“仅管我很想说但愿这不是真的，可城里依然还是发生了一些让人不愉快的事情……先是有喝醉了的守夜人开始无故殴打手无寸铁的居民，再者第二天山上就起火了。”
老者努力握住那只正在颤抖的手，一定是天气太冷了……可汗水却不住地从额头上滑落。
“我的大人不瞒您说，这几天里我都无法入睡。事情的确是我的失职，但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子民会亲手烧毁他们赖以信仰的山神神邸。”
“你一定会说他是盲目，愚昧，无知吧？不，我见他心如死灰，他比你们想象中的还要冷酷无情，那种模样……对，一定就像是被魔鬼附身了一样……”
“但我当然知道，到最后罪魁祸首都不能是魔鬼，而是彻彻底底的人。”
越写越觉得焦急与不安，渐渐的，老者开始将心中所想与眼中所见都不留余地的塞进了纸上。
信中的内容也逐渐从问候变为了追问。
“不过好在那场火灾之中，我那唯一的大儿子克林姆还一切安好。只不过最近这些天里他总是对我声嘶力竭，只是因为他反对我以火刑处死掉那个被魔鬼附身的人。”
“克林姆说这件事另有蹊跷，甚至不惜将罪名扣在自己的头上。他这点总是和我那么像，但迫不得已我还是必须要将那个真正的罪人给斩首示众。”
“我敬爱的大人，我恳请您告诉我这为何诸神没有阻止这些恶孽降生，这本不应该发生的遭遇让我痛心……”
“……近些日子天色好转，愿您也一切安顿。——奥文斯·伯特。”
噔噔噔。
一阵短促的敲门声将老贵族的思绪拽回现实，随之相伴的也还有焦虑与不安。
待到门外传来拉姆西的回应，这边的奥文斯也才终于停笔将书信收回原位。
“很荣幸再见到您，尊敬的伯特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