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噗通。”

内心的忐忑与激动惴惴作怪。使得班尼感到有些站立不安，在悄悄地将视线偏斜到议事厅的门外后，只发觉到不知不觉中，教堂外已是挤满了人。

咯噔，咯噔。

吵闹的马蹄声如同乱颤的心跳将身穿粗制衣着的平民给纷纷逼开，人高马大的骑士与贵族们在老远的街道上就拉开了一道长列，四周之中除了教士与群众就尽是他们的扈从。

“你看别人好像也都差不多快到齐了欸。”

艾希尔拉动着班尼的衣角以示提醒。只是马匹嘶鸣之后，几名打扮华贵到略显庸俗的男人这才正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行了一礼再走了进来。

皮草所制而成的宽大披肩以及那挂在脖子、臂膀、手腕处额外显眼的金边银环，都彰显着他们的身份。

踏上步入教堂的地毯之后，身穿山脉纹章头戴皮革帽子的随从这才向着周围的教士报道。

“西恩大人、莱昂内尔大人都已经到齐了。据说那位蓝赛爵士已经提前见过了少主，所以……”

说到这，随从故意向着守门的教士轻咳了一声，他只是用目光略微扫视了一下周围便继续说道。

“各大家族都对奥文斯大人的遭遇表示沉重的哀悼。同时诸位大人们也都向山神发誓，我们将继续效忠伯特之子，克林姆·伯特大人，以能尽上我们的一份绵薄之力。”

挽手、扶胸、微微鞠躬，在一套行云流水的行礼动作做完后，那个头戴皮帽的随从便挥手示意他们的人大摇大摆的涌来。

使者，扈从比想象中的更多，人们挨个挨个的在门前给教会卫兵验明正身，以至于现场的气氛都变得更为压抑了。

“原来这座山里还有这么些有头有脸的人物的吗？怎么之前好像都没怎么见到过呢。”

“那个样子看起来可不像是来凑热闹的呀。”

见一旁这位张口就来的小家伙有些童言无忌，班尼只是露出一个苦笑。因为此刻已经不再是能靠着打打退堂鼓就能脱身的地步了。

大厅之上，身着兽皮大衣的贵族与他的扈从显得咄咄逼人，与之相对前来祷告、悼念的群众与修士反倒成了异样的一端。

班尼深刻的感知到，事态绝非伯特家族与外来势力的单方面博弈，或许眼前山中的各大家族都将这场葬礼视为了真正的权利交接。

“……可是，死去的可是他们的主人欸，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反而还比我们更轻松呢？”

“就像在海上漂泊的航船一样，这其中同船不同心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恐怕，在这些人其中就有那样的人啊。”

老伯爵离世的时候，班尼自己当时甚至就在附近。可即便就是在白袍教士被抓走的那些时日里，他当时也没曾注意到周围有过类似遗嘱的东西。

“这下可就麻烦了啊……”

“唔，麻烦？说教应该是你的强项了吧。”

“我只是觉得，伯爵大人的死不应该这么草率才是。光是凭吉列恩一个商人的力量，绝对是不够实施这样的计划的……”

“所以我们才会抓到那个所谓的叛徒嘛，狩猎时可也不要把猎物想象的太为狡猾了，你是说吧——欸？”

顺着艾希尔那被分散开的注意力，只见拥挤的大厅之中似乎是有人被不小心撞到了。但是也好在并无大碍。

现场那喧闹的动静全然不是一场理应悲伤的葬礼而应有的样子。骑马步入教堂，向来都是被视为对诸神的不敬，谁是敌人，谁是同伴或许真的尚且未知。

一想到这里，班尼这才意识到。此刻的教堂里并非没有能人可以把握住葬礼主持的流程与节奏。只是在这关键的时期里，用谁家的人，就意味着谁家在今后或许会在山中掌握着更多的话语权。

“真是的，有人被撞到了也不管别人了，还枉自他们是什么贵族呢，结果走起路来还比我们都粗鲁嘛！”

见艾希尔已经替自己露出了愤慨的表情，班尼也只好说出心中所想。

“毕竟觊觎着这片土地的人，看起来可不止是当地的其他势力呀……那些在无形之中杀人的人可不是什么一天到晚只顾着掠夺的强盗。我只担心他们这些人会把这整个王国都吃干抹净。”

克林姆自然是钦定的第一继承人，可即便是众望所归的他，也不能确信在这动荡的局面里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数。

“之前的那个鞠躬——或许真的是迫于无奈吧？”

班尼打心底里发出感慨，可自己却率先没了底。上台祝圣的时间已经迫在眉睫，望着台下渐渐坐满的各类权贵，他只是宁愿将注意力一直放在艾希尔的脸上。

“班尼先生，抱歉打扰到您了。考虑到接下来的仪式，还请您先换上更为合适的衣着吧。没有了大主教的指引，接下来的圣事该如何操办究竟还是成了难题，所以还请您理解我们。”

一脸苦忧的教士双手捧着洁白的祭披与教袍，他尽量做出一副还算镇定的样子低着头看向班尼。

“这……您是？”

“我是克林姆大人特地嘱咐过来为您帮忙的助教贝恩，还请您多多关照。”

眼前的男人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言行举止都显得相当干净利落，既然他都已经搬出了克林姆的名号，那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

“……那个，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请问两位还方便吗？”

“嗯。”

班尼依旧是将信将疑的将眼光转回到了艾希尔身上，见她也是认同地点了点头，这边也就索性毫不犹豫地随对方进屋更换起了衣物。

“诸神保佑，但愿还算合身……”

来到一扇房间，艾希尔只是比较腼腆的背过身坐在了一边。见教士还在畏畏缩缩的嘀咕着，思来想去班尼也还是打算先说些什么。

“那个，教士先生，想必您也应该听说过我们那些著名的来自异国的神使。虽然我们那里没有信奉贵国的神教，但至少在批判罪恶与赞颂节制上，我相信我们都是保持一致的。”

说着，出于礼节班尼还是向着对方握手，只不过却被对方深深的一下鞠躬给挡回来了。

“嗯……大家的确都听说过拉斯维亚的一些著名的神迹，就像伊恩主教最近宣扬的那样。贵国的布道总是深得民心，至少近年来加尔特的教会从来都没有像你们那样人满为患过。”

“其实就这点来说您们并不用过多担心的，因为我们早在北方的那片令人生畏的教区中就已经领略过了贵国信仰的坚韧。”

“呃，嗯？”

放在班尼肩上系着教袍的手突然停住，那名助教亦或是感到了班尼话中真切，手只是微微颤抖。

“在我们拉斯维亚里，教皇曾向世人提出过一个相当新颖的说法……那就是凡有信仰之人，皆握有信仰之力。主神平等地爱着我们每一个人，所以我们才能纷纷从这世间降生。”

“这也是最近我们那位伟大的伊恩大主教最近所提倡的东西，只可惜如今在加尔特的教会都已经被他们撕扯的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