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开遮挡在眼前的那修长红发,清晨之际异国的少女只是贪婪地翻滚在床上呼呼叹息。
或许是因为冬日寒冷的缘故,尽管门窗依旧紧闭但艾希尔也还是不禁坐起身来打了个寒颤。浑身的寒毛微微耸立,想打喷嚏可却又打不出来。
“唔……唔嗯。”很难受的感觉。
“这个家伙,居然又背着别人偷偷溜出去了。真是不把大家放在眼里啊……”望着床铺对面的另一张小床看去,见上面一无所有少女便大致明白了现状。
含着一口怨气干净利索地连忙将衣服套好后艾希尔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发怵。不过对此她并没有慌着傻里傻气地跑出去询问他人,而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检查着班尼临走时所带走的东西。
“这家伙走之前也又不说一声,到底是去哪了呢?佩剑肯定是带了的……纸与笔嘛我看看……欸?这不是我的东西嘛。”
鼓捣着布袋子的艾希尔脸上一副疑惑,包中所放着正的是一块刻有自己姓名的木牌,仔细回想起脑海中的记忆,她倒也想起来进城前自己曾差点就弄丢过这么个东西。
“原来这么多天以来自己都一直忘记把这个牌子带在身上了吗?”
好好将那腰牌重新挂回在身边,转念一想或许是别人也是因为看到自己跟那个酒鬼走得近所以才总没有机会查看这玩意吧。
再仔细往下翻找,大大小小叫人捉摸不透的蜡印文件一封不动的搁置在上面,艾希尔用手慢慢拈开查看。“如果什么东西都没有带的话,这个时间点应该又是去找那个贵族小伙去了吧。”
或许是在大致猜到了对方的行迹后而感到松了一口气,少女竟也靠着门边莫名庆幸了起来。
“班尼,班尼,班尼、总是班尼……”无论是在重洋之外的航船上还是北方宗教的城镇里,似乎只要一觉醒来这个喜欢耍着滑头的酒鬼总是那么的受人尊敬受人所托。
“真是让人讨厌啊……”
哪怕是这次从坎尔诺一同南下到这儿一样,就连在教会里名气响当当的蕾拉姐也那么的关注他。真的会有人相信他能解决问题吗?既然被奉为说客,可他明明却老是没个大人样。
气愤地一把推开那厚重的门扉,松弛地迈开步子后除了听见笼中尚在吱呀叫唤的禽鸟就只有随着动静一同作响的风铃了。
冬日的早晨来的比以往都更早,因为这寒气也会冷到让人不敢再多待在房间里久留。刚出来没过多久,很快便有人注意到这位正两手抱怀的古怪少女。
“艾希尔小姐你醒啦。”
“呃嗯嗯,早、早呀小卡文——”
刚开口之际,女孩本人便也注意到了自己说话时的颤抖,不过还没等到继续辩解,对方少年便也立马懂事地递过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白水。
“欸欸欸,额哦谢谢……”
“没事的。喏,趁热快喝吧快喝吧。”
勤快的少年依旧是在替商行里的人们干着一些粗劳的活路,可能就是添添壁炉的柴火或是擦拭一些瓶瓶罐罐之类的吧?不过总之在清晨醒来之际,能那看到这张干爽到朝气蓬勃的脸便已是让人觉得不虚此行。
咕咚咕咚地将热水给通通咽下,暖人心脾的感觉就让寒冷在一瞬间里都化为了虚无。
“嗯,你起来了呀,其实你们这些孩子都可以再多享受一会儿这种闲暇日子的。”
少女的脸上藏不住心事,刚一看到说话人的脸,表情也随之立马从惬意转为丧气。
“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可是商会的会长,比起我来说,留你大清早在这里逗留才会让别人感到奇怪吧。”
“你——”
“好啦好啦艾希尔姐姐,大清早您就别那么生气啦。”
目前还在会馆当着小伙计的卡文连忙用手拉住了艾希尔,见那紫袍商人摆了摆手示意不想争执,两个孩子也索性重新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沉默之中的会馆内一片宁静,只听见商人一遍又一遍地翻阅着纸张,随之也还有那唦唦的笔声作伴。
“既然那个老贵族现在也已经下葬了,那么你们之后打算该怎么办呢?”为了打破这莫名的沉默,艾希尔只是开门见山地直接问道。
“怎么办?依我看要是你想帮忙的话最好还是就闭上这张嘴老老实实地待在房子里不要出去。现在歹人猖獗,不出乱子就已经是万幸。”
“说这些话干嘛,还是说你们反悔了?”
艾希尔不悦地摇了摇头质疑商人没有回答正题,手上端着的热水杯也随之落在了桌面上左摇右晃。
“要我说你们就是被那些坏人都给吓破了胆,如果现在不想着继续往北边走的法子的话,难道你们还想着能通通逃走吗?”
“哼,逃走?孩子,如果我想逃跑的话,机会恐怕再多不过了,只是可怜了你们以及可怜了我这么多年经营下来的家业。”
面对艾希尔那气势汹汹的眼神,商人似乎根本没有将其放在眼里。他疲惫地将书给直接合上后,这才接着继续说道。
“我们可跟你们这些异国来的特使不一样,加丹那边的人现在都恨不得将我们抽筋拔骨。孩子不瞒你说,你我现在都很有可能会成为那些家伙的迫害目标。”
“艾希尔小姐……”
见商人也毫不退让的为自己辩解,担忧着两人大清早可能会吵起来的卡文也连忙又拉了拉姑娘的袖子。
“不要碰我。”
不顾卡文的拖拽艾希尔只是咬着牙,小手攥紧的同时脑海里也在跟着不断的构思该如何回答。
“我们大家既然都在为了抓住那些坏人的事情而努力着……明明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哪还能有退缩的理由,如果你们还算是个大人的话为什么就不敢好好面对问题呢?”
她大声的说出心中所想,即便班尼不在身旁,那股似火的性格也依旧让人感到光彩照人。当然,以身入局的普利莫也自然是明白,“入局”就代表着没有“退路”,这也正是他此刻还在书写着的原因。
“卡文,你过去把门关了。嗯,顺便再上楼替这位小姐准备点早餐什么的,我们还有事要聊。”
“诶?喔,噢!”
真诚与毅力是打动别人最为直接的道具,就在艾希尔还在心里为自己能说服对方而感到沾沾自喜时,坐在对面的商人脸上可是略显哀愁。
“小姑娘,我明白你内心的急躁与冲动。可我还是要直接告诉你,哪怕现在就是那个叫克林姆的少爷已经下发了放我们通行的命令,我们这会儿也不可能马上就能动身。”
“欸,为什么呀。”
“你应该见过那些因被谋杀与毒酒而惨死的山地人才是。那试问我们手下的那些佣人哪个又不是爹妈生的?人人都知道趋吉避凶。你想想,现在就是堂堂的伯爵老爷都能说死就死,那么我们这些底层的下人,如果没有人能保证我们的生命安全,谁又敢继续铤而走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