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青的石制门槛上有着些许凹凸不平的痕迹。或许百年来亦或是更久更久的以前，这座教堂便早就为无数的山地人提供了信仰之所。

“还委屈你再劳累一会儿吧，那位红发姑娘的心情最近也的确不是很好。”

说这句话的是从后面急急忙忙赶上来的汉斯。长廊才走到一半，扭头向着后方看去，也随时都还能见到那似乎永远都不会停下的阴沉之雨。

我姑且还是应允了一声，但步子也迈的越发吃力了。

此时此刻衰败的教堂里唯有一红一白两位女孩的步子清晰可闻，刻有浮雕的石柱上插着蜡烛，但也感觉有好久都没有再点燃过的痕迹了。

“这里面到底是在做什么啊？”

我不禁出声，但却没什么人在理睬。只被留得一声“嘘……”的回应。

风裹挟着雨所呼啸而出的不明之声回响在周遭。

该说是冷清吗？在这没有一丝烟火之气的地方，到底是会让人感到后怕……如果莉娅还在身边的话，估计也会很害怕地挽住我的手吧。

“咳咳……喂小兄弟，我们要到了。”

稍微拍了拍我的肩膀，披着一身湿漉漉外套的汉斯又这么提醒了一句。伴随着灰狼嗷呜嗷呜的叫声，我也重新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欸？所以这到底是在干嘛啊？”

“别乱说话，里面的老爷们还在做着祭祀的工作呢。”

大堂的正台上，放有着圣杯与微亮的烛台。

几个看起来像是修士打扮的人则团团围在前面鼓捣着什么，而主动向着我们这边走来的却是一位看起来还稚气未脱的少年。

“你就是那位科恩阁下，对吧？”

“嗯、正是正是。”

爽朗干练的清脆语气令我马上就做出了回答。

不过有些错愕的重新打量了他一番后，我也能从那淡蓝的眼神和褐黄色的头发中辨识出这至少又不是一个本地的教士。

见那位名叫艾希尔的红发少女也认同的这么向我点了点头后，少年也再次向我露出了更加和颜悦色的表情。

“那就好，接下来有很多事都需要拜托你呢。”

“那个！班尼先生是我的恩人，所以……有什么需要就尽管说吧。”

说罢，那少年便收起了和蔼的表情转而严肃的拍了拍手。

与此同时祝台上的火光也突然锃亮，刹那间也将那摇曳的红光照向了贴在教堂里各类的符纸之上。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一瞬间火光乍现，我从他那严肃的表情里看到了一丝愤慨，此刻寡言少语的艾希尔也在骤然间掏出了短刀。

火焰的噼啪声，灰狼的嚎叫，再加上心中扑通扑通的跳动，恍然间我竟也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跟着凑上了前去。

“海角朝东，而大陆则在反方向。”

“浩瀚无垠的海洋啊，我们祈求您的宽恕……”

“愿您将赐福从那深不见底的漩涡之中带给我们，以使我们的族人能安然于世。”

在一句接着一句的颂词下，漆黑的对开本便被瘦弱的少年给立马举过头顶。我提前捂住了耳朵，只因看见了霎时间里从教堂穹顶上一闪而过的白光。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话音刚落，头顶那滚滚的雷暴则也开始吞噬着近乎还在万物复苏的一切。

满天乌云宛如黑夜残忍且汹涌，旁观之人无不战战兢兢，稍微瞥向身旁的红发少女却只看见她仍然还是那般冷冽的面庞。

“好了艾希尔小姐，就是现在！”

剧烈的光与影倒腾在祝圣台之上，耳旁传来剧烈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恍惚间也好似有个什么东西正在发光。

待到我终于回过神来，重新注视其眼前的事物时，却只看见少女正挥舞着短刀一瞬间里就刺向了班尼先生的心脏！

班尼？仅是一眼我便认出了那团黑雾的本质。

比起说是用武器刺向了那人倒感觉更像是扎中了影子。

没有触动，没有反馈，无声无形，无边无际。

她们那突然的行动令我感到哑口无言，身体想要行动，但却还是被不知所措的意识所给束缚住了。

就在我还是这么个愣神的状态时，不知从何时就开始张弓搭箭的汉斯也开始大声质问道。

“卡文你搞这么快做什么？！我们还没跟那个小子说清楚呀！”

“欸欸欸——这也不是我的意思呀，是、是班尼先生说他怕自己坚持不到那个时候了！所以我们才只好提前举行仪式了。”

“该死，那现在这还能算是做好了吗？”

“我也不清楚呀，总之快去帮帮艾希尔姐姐呀。”

披着挂袍的小修士听起来似乎是被叫做卡文，见他手无缚鸡之力我便下意识地提剑护在了他的身旁。

一边大口大口吸气一边惊讶于眼前那个漂浮不定又似是而非的黑影，别说是动作，就连视线都很难再跟得上。

祝圣台前我能看见艾希尔小姐正两手反握着短刀挥舞的虎虎生风，那对金黄的小小瞳孔里则有着令人称奇的坚毅甚至是一缕杀意。

少女敏捷的碎步子一而再、再而三的与那影子缠斗，横砍竖劈招招都带有锐气，形式奔放不羁似野兽又更似战士。

“那样的战斗我绝对插不了手的吧……”

就在犹豫的一瞬间里，整座教堂里都回荡起了铿锵的一声。

那是空气被划破的声音以及还有凌乱飞散的火星，不用想都知道已经出了大事。

转眼间刚才还在艾希尔手中的短刀忽然便被拍飞数米，转而被深深的插在了屋檐之上。

此刻也不知是从何而来的污水？转瞬之中却只看见宛如泥浆般包裹在刀身显得锈迹斑斑。

而伴随着众人的惶恐不已，形同班尼的诡异黑影便带着那沙哑之声随之响起。

“可悲的拉斯维亚罪人，亲眼目睹凡特里王都之灾的逃避者啊……袖手旁观的冷淡是你的本性。此乃罪也……”

“你这家伙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快把酒鬼还给我！”

尽管只剩一把刀在手，但艾希尔也还是两手将其握于胸前将锋刃对准了他。

带有不甘的嘶吼以及微微颤抖的身子已经将少女想要说的一切都显露了出来。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只知道从现在起不能再让任何人受伤了。

“容我再问一遍、这个家伙……是敌人吗？”

“这种情况来看的话，那是当然的吧。”

尚在警戒着的汉斯毫不犹豫的回答了我，随后他手中的箭也跟着应声而出。

叭嚓，飞去的箭矢立马就陷入阴影之中，果然是毫无作用。

对此我并没有更好的打算，而是只好将心中的杂念全部都撇开，转而将注意力都集中在剑刃之上。

微微泛着银光的剑身开始颤动，仿佛就像是在回应着我说“可以上了”一般，我的身体也随着那频率开始律动。

“适可而止吧，你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魔鬼！”

“……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