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婆婆以为的忘川，其实并不正确。忘川只是在人类传说中诞生的伪物。

东方神话的忘川，希腊的冥河阿刻戎等等，类似的神话很多。指向的都是灵魂海。

它们都是灵魂海在生灵心境中的投影。唯有灵魂海本身是脱离于神话，真实的存在。

灵魂海的细沙。

要说珍贵，在那片无望无际的大海边到处都是。

但它确实又不普通。

灵魂回归之后，在大海中变得纯粹，等待下一个轮回。而过去的那些记忆和情感沉淀，那些杂质凝结的就是海边的细沙。

所有的生灵，唯有死后，并且接受了自己死亡的事实才能去往那里。所以无人可以抓取那细沙，除了盖亚。

七情六欲的具现，对于妖鬼来说大概能有妙用。

汤婆婆小心的将细沙装进魔法瓶，一粒都不敢浪费。

“尊神所赐的神物，老婆子一定日日供奉！”

那没必要，盖亚不需要别人的供奉，也不需要妖怪的供奉。

这一把细沙抵作温泉旅馆的费用是足够了。然后玲也又取出一段细绳，不是给汤婆婆，而是给这片神隐之地唯一的人类。

“小林，这个给你，谢谢你陪我们赏樱。是我家政课编的头绳。”

“头绳？”

“嗯，人类传说，有一种名为倭文神的神灵。认真去编织的丝线，就是产灵。将思念连接不同的时间和空间。这個会保佑你的，也请你不要怨恨人类呀。”

小林看着手中的丝线，有些不知所措。这是她第一次收到礼物。

不要怨恨人类吗？

她没有怨恨人类啊。虽然被遗弃了，但那是她刚出生的事，完全没有记忆。

记事起就在油屋长大，接触的是妖魔鬼神，她还从没见过人类。对于概念外的事物，当然无所谓喜欢还是怨恨。

以人类之身来油屋做客的客人，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感觉挺亲切热情。

“我明白了，如果下一次还有机会遇到人类，我会热情招待的。”

小林的头发很长，原本是披散过腰，她用这第一次收到的礼物编织的红绳将发梢处系住。

很适合。

将樱花树下餐垫清理干净，小林收拾餐盘去了后厨。为了招待贵客，本该下班的厨师还在。

“鲑大叔，客人说餐点已经够了，不用再点了，你去休息吧。”

长的像个鲑鱼脸的厨师打了个哈欠。太阳都升这么高了，对它们来说已经是深夜，它累的打瞌睡。

终于能下班了。

“这个是客人给的报酬。”

还有报酬？鲑大叔有些意外，却发现所谓的报酬只是一瓶沙子。

“沙子？这算什么报酬？”

空气中“卜”的一声，汤婆婆出现在后厨。她一把抓过小林手里的沙瓶。

“婆婆，这是给鲑大叔的。”

汤婆婆虽然是油屋的所有者，坏脾气的魔女，在油屋中一言九鼎，没人敢顶撞她。但油屋本身是以契约存在的。

即便是无比贪婪的汤婆婆，客人明确支付给员工的赏赐，她也不能贪墨。

“这个蠢鲑鱼，它懂什么！瞧它说的蠢话，这算什么报酬？这些沙子给它就是浪费。”

除了汤婆婆之外，也确实没人知道这些怎么用。

“这个给你。”汤婆婆随手拿出一块巴掌大的金块扔给鲑鱼大叔，“和你换这瓶沙子，没意见吧？”

没意见，当然没意见！

鲑大叔简直是喜出望外，无法相信那么贪婪的汤婆婆竟舍得这么大一块金子。它工作一整年都拿不到这么多。

小林觉得鲑大叔应该是亏了，但当事人都同意了，她也说不出什么。

何况正如汤婆婆说的，无论是她还是鲑大叔，都不清楚这些沙子怎么用，在他们手中，那就是普通的沙子而已。

还不如换金子。

“小林，你也是，你那个发绳给我，我给你两块这么大的金子！”

“啊？”小林有些犹豫。两块？确实是很大的诱惑。

金子很有用。油屋的这些妖鬼都喜欢黄金，能够换吃的，换更好的照顾。如果她给蛙总管一块黄金，蛙总管肯定不会再使唤她做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