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神卡伊玛并非天生的神灵。
那是古时的人类对荒野大火的恐惧,由“山林火灾”这个现象在人心中具现出的魔神。
最初人类对祂只有畏而没有敬,传说中但凡祂发怒,都会引起蔓延森林的大火。所过之处一片焦土,山川、鸟兽均焚为焦炭。
每年都需要人祭,以血肉祭祀才能平息怒火。
直到祂被富士山的山神木花之佐久夜比卖命所镇压,而后收服为从神。
有了编制,也就是正规的神灵了。取消了乡野愚民的人祭,改成了由神社举行的正规祭祀。
魔神不设神像,祂的御神体就是山巅的巨石。
受香火祭炼,那块巨石在山巅已经安稳屹立了两百多年,没想到会突然滚落,是刚才地震的原因?
“山田,去找辆工程车,把石头给清理走。”富士宫司向一旁的神官道。
石头很大,重量目测要好几吨,根本不是人力能够抬起,只能依靠大型器械。
压倒在路边,不但难看,也有安全隐患。若是再次地震滚落,压倒的就该是山下的屋舍了。
“可是,宫司大人,这是御神体啊,就这么清理了吗?”岛津巫女觉得有些无法接受。她无意识的揉捏着自己一侧鬓角编成的细辫,想说更激烈的反驳之言,面对宫司又不敢说出口。
从神也是神,虽未立于正殿之中,可也不该轻易亵渎。祭拜了几百年的御神体,就这么清理走真的没关系吗?
在历代斋主编纂的《浅间纪事》中明确记载了,那可是能够带来森林火灾的魔神啊!
“能有什么关系,一直躺在山上,也不见能吸引几个香客去祭拜。”富士宫司不以为意。“难道你还真以为世界上有魔神?岛津你也高中生了吧,你要相信科学。”
一位宫司对自己神社的巫女说要相信科学。
岛津巫女欲言又止,她心里早就知道,富士宫司是不信神的。
对他来说,经营神社只是一项家族产业而已,传承了几百年,从战国时代至今的家族产业。
除此之外,和外面某某集团、某某会社并没有差别。唯一的差别是,别人经营的是实物,而富士家贩卖的是信仰。
她一個小小的巫女,哪怕贵为神社的斋主又能如何?在宫司大人的眼里,她也只是富士家族聘用的‘临时工’而已。
也就是她这个临时工形象不错,年轻漂亮的女高中生可以作为吸引香客的招牌,每年在特定的时候握着神乐铃去跳跳舞,所以摆在了名为“斋主”的位置上。
只要宫司有意,任何人都能替代她。
工程吊车很快就来了,看着吊钩抓着捆绑好的巨石送上卡车,岛津心里总有些不安。可是她什么也做不到。
她没有法力,也从没真正从浅间大神处获得过神谕。她只是个挂着巫女之名的凡人而已。
也许宫司大人说的没错,所谓的信仰从一开始就是虚假的东西——她试图如此说服自己。
这个世上,是否有真正的巫女呢?
春雨如油,沾衣不湿,绵绵如丝。
春分是一年中非常重要的节气,在民间也是一个重要的节日。岛国没有清明,春分就是一年之初的祭祖之时。
很多神社都会在这一天举办春日祭,为一年的起始祈福,祝新的一年风调雨顺。
出云大社也有春日祭,不过久世没有让玲也过去出云,因为月峰神社更需要她,她是这里唯一的巫女。
月峰神社祭祀的月读神,正是耕耘之神。倒数百年,春耕之时神社香火鼎盛。如今香客又开始多了起来,仿佛一个轮回。
神社的祭台上,泥塑的雕像高坐。无论形象多么高大宏伟,都只是泥雕木刻的死物。
祭台下,年幼的女孩带着真正的神恩为众生祈福。
伴随着悠扬的笛声和鼓声,玲也跳完了一段神乐舞。时间并不长,完整的一段神乐舞也就七八分钟,还比不上学校的广播体操。而且跳熟了,和广播体操真没什么区别。
尽量做得慢一些、舒缓一些,感觉有点像公园里的老人打太极。
至少比小樱学校社团啦啦队挥舞指挥棒的体操要简单的多,她不用像小樱扔指挥棒那样把神乐铃扔来扔去,冷不防还会砸在脑门上。
“辛苦了!辛苦了!”看着玲也结束祈福,日向宫司笑眯眯的迎上去。
老人穿着一身紫色的神官袍,喜气洋洋的。
他殷勤地主动接过玲也手里的神乐铃,帮她送去库房放好。
神社能有这么多信众来参拜,换作几个月前他做梦都不敢想。别说这般殷勤,就算让他把女孩和月读神一起摆在神坛上大礼参拜他都愿意。
果然,神社没有巫女是不行的。
在神社殿外的广场上,小樱和知世正在售卖亭里出售御守。她们是来帮忙的,同样身穿着巫女服。
这是见习的巫女服,只要愿意来神社帮忙,谁都可以穿。也是因为玲也的缘故,这里订了不少相似尺寸的衣服。
巫女服的尺寸本就宽大,玲也能穿的,知世和小樱也合身。
小小的巫女很受欢迎。送御守的和请御守的都说着吉祥的话。
有点忙,但也很有趣。看着香客恭恭敬敬从自己手中接过御守,心满意足的样子,自己也会有成就感。
比待在家里做作业有趣多了,连画图日记的内容也有了。
小樱发现她和知世、玲也不在一个学校至少有一个好处。画图日记和作文“借鉴”一下,双方老师都不会发现。
巫女的祭典结束了,广场上又开始敲锣打鼓。
是舞狮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