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汉区,晚上八点三十分。
瑞图汽车的研发中心大楼,此时仍是灯火通明。
丘衡摘下眼镜,双肘支撑在工位的桌子上,用手轻轻揉搓着有些肿痛的眼睛。
日复一日的加班,无休无止的项目,永远画不完的大饼,这种日子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嗡嗡嗡”
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丘衡伸出手将手机拿起,屏幕上三个大字很是刺眼。
“前女友”
犹豫了一下,手指还是放在了绿色的接听键上,微微滑动。
“喂,丘衡。我的东西我都收拾完了,马上我就搬走,钥匙我是给你留在茶几上还是放在哪?”
“你就放那里吧。”
手机中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少顷之后,电话那头的女声再次开口。
“你现在在哪?”
“在公司加班。”丘衡淡淡回道。
“这是你最后一次见到我的机会,你都不回来,还在加你的那個破班?”
电话那头的声音渐渐变得有些尖利,丘衡皱了皱眉,微微把听筒挪得离耳朵远了些。
“我这里还有事,而且我想,你的那位小三男友,应该已经在楼下等着接你了,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吧,我嫌恶心。”
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女声骤然爆发,歇斯底里的在电话里咆哮起来。
“你永远都是这样,眼里只有你那个破工作,整日庸庸碌碌,也赚不到什么钱,连个彩礼都给不起。”
“我的姐妹们的男朋友都会送她们LV,爱马仕的包包,可你呢?”
“买了个破房子,还烂尾了,搞得自己欠一屁股债,我可不想跟你过一辈子还债的日子。”
“我受够你了,一水哥他就是比你强,比你有钱,他能给我的,你永远给不了。”
电话那头的前女友还在喋喋不休,丘衡气的浑身颤抖,拿着电话从座位上站起,向洗手间走去。
“闫瑶瑶,你给我闭嘴。”
站在洗手台前,丘衡终于是忍受不住,出言怒喝道。
“你当我是提款机还是我家是提款机,结个婚彩礼要三十万,你怎么不去抢,你家卖女儿呢?”
“要不是为了多挣点钱,凑你这彩礼钱。我何必辞了之前朝九晚五的工作,到这里天天加班。”
“还有你那帮狗屁闺蜜,个个都没憋什么好屁,自己好好日子不过,成天挑唆别人和对象闹事。”
“一个个长得歪瓜裂枣的,还有人给她们送奢侈品,她们也配?也就你能和她们臭味相投。”
“再说那个房子,我记得是你自己挑的做婚房的吧。我说买现房,你非要买这里的期房,说什么未来学区,地铁沿线。”
“到现在,什么也没见到,房子烂尾了,贷款我还,你还有脸在这里放屁。”
“跟你那个四十多岁的勋哥好好过吧,也不知道他这么大岁数了还行不行。”
“谢谢你离开我,你真的让我感到恶心。再见,哦不,是再也不见!”
“嘟”
丘衡挂断电话,打开水龙头,捧起冰凉的自来水抹了把脸。
丘衡和闫瑶瑶两个人是大学时认识的。
那时候丘衡是学生会文艺部的部长,校园十佳歌手,在学校里参加各种文艺演出,是大家眼中的风云人物。
而闫瑶瑶则是他手下的部员,年轻漂亮,带着对丘衡满怀的崇拜,向丘衡展开了主动的攻势。
丘衡很快就对这个温柔懂事,勤劳乖巧的漂亮女生产生了好感。
二人逐渐走到一起,在周围朋友的艳羡中,度过了美好的大学时光。
可大学毕业后,一切发生了改变。
工作的压力和生活中的麻烦使丘衡褪去了原本的光环,变成了一个为了生活拼命挣扎的普通男人。
一把吉他放在家里至少两年没碰过,更不要说是参加什么文艺演出了。
闫瑶瑶和一群闺蜜搅在一起,变得越来越市侩,眼中也逐渐失去了大学时看丘衡的那种光芒。
导致二人关系急转直下的,就是那套烂尾的房子。
丘衡用自己这几年全部的积蓄,加上父母一辈子攒下的钱,再加上向亲戚朋友借的一些钱,终于在滨城付了一套不大不小的房子的首付。
就在二人期待未来的有房生活时,谁能料到,天降横祸,开发商资金链断裂,破产跑路了。
房子没人建,贷款照样得还,对于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这座山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一开始闫瑶瑶还会安慰他两句,但随后就变的越发尖酸刻薄,动不动就对丘衡冷嘲热讽,二人关系渐行渐远。
直到一天晚上,丘衡在加完班回来的路上,看见闫瑶瑶坐在一辆白色奔驰车上,和一位四十多岁的西装男激烈拥吻,二人的关系便从此画上终止符。
今天闫瑶瑶回二人共同的出租屋把东西取走,从此二人老死不相往来,也就有了刚才这一幕。
抽出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水,丘衡抬头看向了面前的镜子。
望着镜子中那有些臃肿的男人,丘衡神情一阵恍惚。
二十六岁的自己,身材发胖,无车无房,工作生活宛如一团乱麻,眼中丝毫看不到对未来生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