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国甫一攻灭荆国,便已传书四境,以万国之长自居,而今契丹进犯渤海,竟是丝毫不将大夏看在眼里。但现在若崔端说夏国不知此事,便又是对本朝在诸国间形象地位的一次削弱。
他只好问道:“尔国表奏之事,可有确凿证据?”
大宣量也心知崔端想法,于是拱手答道:“契丹如今陈兵我国东境,屡有劫掠,却惮于贵国声望,始终未敢大举进犯。”
“如此说来,这也只是你们的一面之词了?”
大宣量立时走下座位,站起身来正对崔端拱了拱手:“敝国不敢蒙骗贵朝,近些年凡是去过渤海的,无人不知此事,贵国驻渤海的使节卫登卫大人,去年便已修书回朝,只是为契丹所劫。今年初,敝使自海路赴夏之前,卫大人也自陆路而来,如今未能归国,恐怕是在半路去了契丹,以沟通此事了。”
闻言,崔端陡然心惊,若此事牵扯到了夏国使节,便真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你确定卫登知晓此事,并已出发归国?”
“敝使愿意担保!”大宣量再度确认道。
“嘶!”崔端心里已经凉了半截,也不再有什么品茶的雅趣了,匆匆忙收起表章,便要出门,“贵使且于馆舍之中稍待,容我回去禀告上官。”
就这样,渤海国的陈情表迅速被呈递到鸿胪卿手上,随后一路畅通,自鸿胪寺经礼部、门下省、中书省,最后到了尚书房。
这一日的下午,尚书房门户大开,诸多公卿重臣络绎出入其中,甚至连久不豫事的裴晨,也都在昏沉之中,乘着步辇入宫。
段言的桌案之上一片狼藉,没人知道他刚才发了多大的怒火。
“在契丹的使者是谁?”
“原兵部侍郎,挂鸿胪寺少卿之职,使持节,贾操。”鸿胪卿焦甫出列应答。
“可曾述职有异?”
“每年函书往来不绝,一切正常,反倒渤海国的卫登已有两年未曾来信。”
“为何不报!”
“陛下!”焦甫却欲言又止。
此时,裴晨睁开双眼,只淡淡说道:“卫登出使时,所携之任颇重。”
听见裴晨提醒,段言才想起来这往事。
当年他全心全意图谋荆国,至于海东诸国,定下的方略是稳近疲远。对于直接接壤的契丹,是要主动交好以安定后方,而隔海相望的渤海、高丽、新罗等国,却要通过些纵横之策,使其互相争斗内耗,防止他们在夏荆两国对峙之时联合起来,以致尾大不掉。
贾操、卫登便是身怀如此重任出使东北,临行前,段然曾许之便宜行事。
裴晨的话一说出口,段言便对大宣量表章上所言之事信了七八分,甚至可以说,如今契丹之骄纵,正是现在尚书房里的这些人包括段言自己所导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