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情激荡之际,于康却是兜头一盆凉水,泼了上去。
“百户大人,这喜宁是御用监少监。若他是盗取宫内御用库中禁物倒卖,虽说也麻烦,但好歹关联不多。但若是火器走私,牵涉的衙门可就多了。”
于康话虽然停住了,但其意却很明显。
火器走私,火器哪里来?
这头一个,兵部先脱不了关系,甚至神机营都可能有牵扯。
这么大的事,锦衣卫的探子和东厂的番子是干什么吃的?
再次一级,五城兵马司,顺天府是不是也有可究之罪?
瓦剌使团一直是鸿胪寺接待,瓦剌贡使采买都有鸿胪寺官员陪着,他们又在做什么,难道眼睁睁看着火器入了瓦剌使团的库房?
……
这还只是名明面上的。
暗里错综复杂的关系,现在还没露出头尾。
但只要稍稍往深处想想,便不难看出。喜宁,一个刚从乌木牌换成牙牌不到半年的御用监少监,能有这么大能耐?
牵涉一多,各方互相维护。
若没有妥善安排,怕是这次掀起的风浪,很快便会被悄悄摁下。
这样的大事件,不是一个锦衣卫百户能抗的起的,即便这名百户身份,可能并不简单。
于康这时,口上说的是提醒,但更多的却是试探。
若是百户大人只是领着百余名校尉,凭借一时孤勇,于康就不得不考虑按着自己的安排来。
只是按着自己的安排,事后朝廷追查,自己的底保不齐能露多少,他如今只想继续苟着,不想太早露出锋芒。
想和这个帝国,最聪明的一波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于康可不觉得自己现在就有那个本钱和资格。
就他那点家底,要是真被人順藤连着藤、连着蔓,摸到了瓜身上。怕是数年心血,将会毁于一旦。
一个人即便再未卜先知,但遇到这些在浑水中摸爬滚打多年,冷枪冷箭真正拼杀出来的聪明人、狠角色。又怎么能不忌惮?
况且,于康也并不觉得自己就一定有多大胜算。
尽全力拼杀而已。
他深知自己只是一粒小小的尘埃。
五年经营,现在也就是将一些尘埃聚在一起,汇成了土块。
土块虽然打人也疼,但若是和那些铁家伙硬碰硬,却也着实脆弱。
现在最好的方式是,隐藏好自己。然后在最关键的时刻,趁敌不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敌人的致命处攻击,方才能见奇效。
徐百户在听完于康的暗示后,虽然眉头还蹙着,但身上那股不动如山的气质却自始至终,都不曾变过。
“放心,我自然知道其中利害关系,但是有那位在后面撑着,整个紫禁城,谁敢……”
话未说尽,却给了于康无限底气。
整个紫禁城?敢说出这样的话,徐百户口中撑腰的人猜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有了底气,于康顿觉腰杆硬了许多。
“百户大人,那咱们现在直接杀过去?”
徐百户一扫身前一位小旗官:
“带着你的人,把这里封了,任何人都不得随意进入,里面的人也都看紧了,我办完事回来,若发现少一个人,提头见我。”
小旗官被选中,有些颓萎,却也不敢多说什么,领着属下十人,奉命开始清街。
于康看着胡生、胡康兄弟。
“你们两个也留在此处帮忙,轻烟姑娘为首告,又是重要证人,保护好她。”
两人自然知道于康这是替他们撇清关系,顺便可以正大光明的待在轻烟身边。
二人连忙弯腰打揖,口中应下于康吩咐。
徐百户又扫了二人一眼,却没说什么。
“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