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察院狱的一间牢室里,于谦依旧静静坐在角落。
他也仍然重复着每日的事情——作诗。
“廷益!”牢门外响起一声轻唤。
于谦正自觉得奇怪。
午间,王千之刚来,怎么现在又有人来?
他回头,看到皓首老者,一愣,连忙起身,躬身一揖:“阁老,您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该来?”
来人正是杨士奇,只是此时,任谁都能看出此老心情不大畅快,心中似憋着一团火。
于谦笑了笑,“阁老这是生谁的气呢?”
杨士奇也不答他,转首看向狱卒,“把牢门打开!”
狱卒面有难色,杨士奇眼睛一瞪:“怎么?要不要去请示请示王文?”
狱卒脸上忙堆起谄笑,想起此老身份,不敢迟疑,从腰间卸下钥匙,打开了牢门。
杨士奇背着双手,走进牢里。之后又吩咐狱卒:“下去吧!”
管家杨福刚要随着老爷,一起进牢房。哪知杨士奇突然说道:“杨福,我和廷益说说话,你在外面看着点。”
杨福一瞅刚要离开的狱卒,狱卒嘴角抖了抖。
老爷话中意思,他岂能不明白,这是不想让人打扰,更不想被人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
狱卒心里一阵烦闷,却也只当没听见,向外行去。
杨福则守在牢房不远处,靠着墙壁,打起了盹。
牢房中。
于谦见过礼后,径自坐回地上。
杨士奇看了看地上的茅草,皱了皱眉。
“王千之连桌凳都没有安排吗?”
于谦笑了笑,将双腿盘起,怡然道:“心有广厦,何处不可坐得!”
杨士奇眉梢抖了抖,立在原地好一会儿后,用脚将地上茅草撺了撺,堆得高高的,皱了皱眉,然后坐了下去。
“这些日子,老夫也没来看你,廷益心中,可有怨言?”
于谦摇了摇头。
“一丝也无?”杨士奇似是不信,继续追问。
于谦继续摇头。
杨士奇冷哼一声:“老夫急着把你从晋地喊回来,又打了包票,说让你这次回京后,能在京中任事。现在你身处牢狱,甚至有性命之忧,你心中难道真一点儿都曾怨恨过老夫?”
于谦还是摇头。
不过很快,他又开口道:
“阁老,我那一道折子,其实并无什么不妥,身陷牢狱,原因为何,我也知道。心中本就无愧,为何要怨天尤人?此事本就和阁老无关,只是之前阁老所言,正合吾之心意。若真要怨,也是要怨那些心怀不善之人。”
杨士奇点了点头,脸色稍霁。
“你就不问问,我这次来是为何事?”
“阁老前来,定然是带来了好消息。”于谦回答的斩钉截铁。
杨士奇又笑了笑:“亦或许,老夫是见你最后一面呢!”
说完这句,杨士奇眼睛盯着于康,须臾不离。
于谦叹了一声,似有些无言以对。良久,才幽幽说了一句:“阁老,午间的时候,千之兄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