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面虬髯的大汉捧着一壶酒,送到李寻欢面前。
花葬空等人走了,但李寻欢他们却还没有走。
谁也知道李寻欢是个酒鬼,可虬髯大汉走过来的时候,李寻欢看都没有看桌上的酒。
他左手拿着一块木头,右手抓着一口小刀,他就如同世上技艺最高超的木匠,木头很快在小刀雕刻之下,变成了一具人像。
他的动作非常熟练,而且没有一丁点差错,将他心目中的人完完全全雕刻了出来。如果世上真有人能做到庖丁解牛,这个人必定是李寻欢。
他不但赋予了木头栩栩如生的绝美样貌,也赋予她生命与灵魂。每一次雕刻,他的生命与灵魂都从他身体中流逝,他的样子比他真实的年纪要大不少。
人像终于完成了。
他痴痴看着这個人像,忽然风一般的跑了出去,将人像埋在了雪地中。
然后他静静站着,过了许久,才满满走进破旧的客栈。
若是其他人看到李寻欢的这些动作,必定很奇怪,但虬髯大汉已见过了不知道多少次,早就习以为常了。
虬髯大汉的眼神本来很锐利阴鸷,可望向李寻欢的时候,目光变得柔和,而且还带着一丝同情。
李寻欢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了下来,然后开始喝酒。
他一边喝酒一边咳嗽。
他喝酒虽然喝的不快,却可以一直喝下去,一直不醉。
这次他没有一直喝酒,因为还有一些事他非知道不可。
“花葬空他们不是不是都走了?”
虬髯大汉道:“都走了,少爷,我们是不是也该上路了。”
他希望李寻欢走,他觉得这个人已经受了太多的心酸苦难,不希望他卷入这些是是非非。
只可惜他的希望注定破灭。
李寻欢又道:“白天羽和陈得意什么时候决战?”
虬髯大汉道:“少爷打算等他们决战结束后再走?”
李寻欢点了点头,他又忍不住咳嗽了。
虬髯大汉劝说道:“少爷,我们可以不必趟这趟浑水,丁家庄庄主丁乘风、‘铁手君子’易大经等人都在神刀堂坐镇,纵然花葬空去而复返,也不可能奈何白大侠。”
李寻欢笑了笑,他当然明白虬髯大汉的好心。
两人虽然主仆相称,但他们却是朋友,真正的朋友。
虬髯大汉不敢看李寻欢的眼睛,将头低了下去。
李寻欢忽然道:“你是不是认为白天羽一定能胜得过‘三无公子’陈得意?”
虬髯大汉惊讶的抬起了头,道:“难道少爷认为陈得意有取胜的机会?”
他惊讶极了,李寻欢曾说过白天羽乃武林中难得一见的绝世奇才,而且成名多年,怎可能不是陈得意的对手?
李寻欢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道:“白天羽在许多方面都比陈得意要厉害,可有一点却比不上陈得意。”
虬髯大汉道:“哪一点?”
李寻欢道:“陈得意能专心于武功,而这些年来白天羽却被权势所累。”
只有心无旁骛的人,才能登峰造极,这是很简单的道理,但越是聪明人越不容易明白。
古往今来但凡有大成就大功业的人,均不是最聪明的人。
虬髯大汉身躯剧震,反驳道:“陈得意也并非专注于武功,他在色方面耗费的功夫比武功要多得多。”
李寻欢道:“色只不过是陈得意的调剂,正如同车轴每过一段时间,需要加油一样!一个能从始至终都无情的人,又怎会被色所累,反观白天羽却很有可能被色所累,他好色而动情,所以。”
李寻欢没有再说下去,他眼中的担心已给出答案。
虬髯大汉惊讶极了,却还是反驳道:“白大侠惊才绝艳,这是陈得意比不上的,所以获胜的人还是白大侠。”
李寻欢笑了笑,没有说话。
在他的心目中,陈得意也是个盖世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