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
输液管……仪器线……线条……命定的丝线……
像是被什么无形的怪物纠缠,内心中的悲伤满溢而出,要把整个世界淹没,那是无尽的孤独。
孤独?
那是深夜时刻屏幕上亮出来的一个词,久久未有人回答。
路明非脑海中最后也停留这個词。
虚弱的身躯勉强睁开眼后又不得不闭合上,耳边的声音似远似近,那群白大褂似乎是在高呼什么。
“上杉家主醒了?!快去通知源家主,大家长!”
“仪器!药!最新的药快点上!”
“已经去取了,主任,我们是否先注射麻醉剂或者镇定剂?”
“先看数据。”
“……”
很吵,很吵,想将这一切全部碾碎。
闭合的眼帘像是泛着血色的漆黑海底,所有的一切都被关在这里。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利物刺破皮肤,血管中开始流淌着不属于身体的液体,躁动的心趋于平静。
他听到了急切的脚步声,有什么人来了。
“情况怎么样?绘梨衣没有生命危险吧?”
有点熟悉,是谁来着?
“……已经脱离症状了,经过我们全体医师的认定,暂时是不会出现活化现象了。”
“那就好。”
“稚生注意一下你的形象,而且现在绘梨衣需要安静的休息,不要在病房里这样大声的喧闹。”
“是,老爹。”
“也辛苦……医生们了。”
“大家长严重了,这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那大家先出去吧,留个人看着情况。”
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整个世界彻底安静了下来。
他被抛弃在了深海之底。
……这不对!这一切都不对!
他已经感受到了光芒,那浩大的,虽然飘渺的,却又是实实在在的。
所以这什么深海,根本就不该存在!
路明非睁开了眼睛,也分开了海洋,面前的一切从虚幻转为真实。
熟悉的檀香味飘入鼻中,混杂着令人作呕的医疗药水,不过那令人厌烦的各种器械线条倒是全撤了。
“醒了么?”源稚生一手拉开木门,一手捂着额头。
路明非看到他脚底背后堆着一堆瓶瓶罐罐,几乎每样上面都写着酒字,他一直在门口灌着酒精,也在等待着她醒转过来。
“今天不上班吗?”
路明非忽然愣住了,这是只存在于那个虚幻的只属于两人空间中的绘梨衣的声音。
对面的青年明显也愣住了,他停在了拿纸笔的动作这一刻,十分怀疑刚才自己是否是出现幻觉了,或许是因为喝了太多酒,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欧…欧尼酱?”
像是牙牙学语的幼童,一个词一个词的发音。
所以这不是幻觉吗?
“Lu…”
“你…我…”
“喜欢……”
生怕是让这个声音消失,路明非不厌其烦的吐着一个又一个单词。
“绘梨衣,你……”源稚生整个人在原地颤抖不止,被酒精迷糊的脑袋早已清醒,不,应该说没有哪一刻比这个时候还要清醒。
他做梦都不敢梦到这样的景象,被病痛折磨的妹妹与他正常对话。
是龙血比例下降到了一定程度?
还是突发状况之后并发的不知名症状?
或者是堕落之前的回光返照?
最后一点否定,家主的医生在治疗绘梨衣的领域中是当之无愧的权威。
“你先好好休息,不要急。”
源稚生摸了摸自己的眼眶,真是奇怪啊,像他这样冷酷的人居然还会流泪,执行局里的人可是一直称呼他为‘正义的天照命’。
如天照命一般正义浩大,必将带领家族迈向辉煌。
可他从来都不是啊,妹妹能像普通人一样就已经足够让他激动到落泪了。
虽然还想听听这如同天籁一般的声音,但面对兄长的关心,路明非点了点头。
接过递来的温水,他半靠在床上打量着四周。
源稚生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问:“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路明非摇头,要不是这里的情况跟上次船上的情况不一样,不然他估计就跟绘梨衣一般大闹四方了。
他现在有点理解为什么是他跟她,路鸣泽说的没错,某种意义上是一样的。
“我也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直到事情发生的前一刻我都觉得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源稚生看着面前虚弱的女孩,完全无法跟上午那个恶鬼联系到一起。
这就是家族的宿命吧。
“还记得上次救你的那个女孩嘛,我答应带你去看她,本来今天收到那边医生的消息说可以探望了,我就带着你一起去家族的医院。”
话说这还是他违背了答应老爹的要求,或许他就应该听老爹的,绘梨衣一直在家里就不会遇到这些事情了。
源稚生长长叹了一口气。
“探望一切顺利,在家族的悉心治疗下,她恢复的很快,过不了几天就可以从重症监护室出来,再过一两个月就可以恢复正常生活了。”
“然后我们准备回去,你突然盯着电视怔怔发神。”
异变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的,就像是那些服用了进化药的猛鬼,龙血活性趋近于正常混血种的绘梨衣居然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