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徐鹤先,请陈公斩妖!”
看着眼前这位朝廷官员长揖拜地的谦卑姿态。
陈敬抬抬手,头也不回地迈步而出。
“墨迹忒久,就只听着你说了这一句人话。”
“走了。”
话音落下,看着他挺拔如枪的背影渐渐远去。
徐鹤先眼眶一热,躬在原地,不知所措。
唯有那奉刀的红衣小姑娘,笑盈盈地抿了抿嘴,扭头小声道:
“好啦,爷的意思是他答应你咯。”
“你也要加油,以后做个好官哦。”
说罢,她转身匆匆跟了上去。
倒是那庄稼汉子,傻愣愣看了全程,摸不着脑袋上似的重复嘀咕着,忽而眼睛一亮:
“陈公,陈……陈敬之!”
“娃娃有救了!”
……?*?……
出了寻阳县城。
入目是满山的红霭,斑点状的活垢像是大地上撕裂的腐肉,溢散着淡淡的腥臭荤气。
县门前立着一座高大的饕餮纹石碑,漆黑如墨,正缓慢吸收着空气中的血气。
——据说这十方碑乃是墨家非命一门所铸,每年安镇司秋察,会派人来装填窍石,维护修缮。
陈敬看了眼身后那位名叫牛大坤的庄稼汉子。
他满身被腐蚀一般的伤口,想来是冒死从村中钻入血瘟,一路闯了过来。
倒是个真汉子。
五十多年前,天地异变,那妖潮魔海自大荒的罅隙中涌出。
彪炳一世的诸路武学宗师纷纷折戟,死伤惨重。
眼看着人族将亡。
最后时刻,传说中的仙人出世,平定了这场祸乱。
而同时出手的,还有那西域莲花净土的“佛”。
此后仙人拂衣而去,佛音却愈发宏大。
可就在佛家信仰遍布于世,将要达到顶峰的时候。
一场瘟疫,一场来自西域莲花净土的血色瘟疫,席卷九州。
“佛”死了。
据传,有人从“佛”的尸身上看到了腐烂的蛆虫化作枯龙,看到了肮脏的污秽滋生出妖魔,看到了如炼狱一般扩散的血色瘟疫。
——这血瘟所过之处,血肉腐烂,心魂受蛊,无数人牲堕落为妖魔……
古佛的信仰崩塌了,僧侣们一夜之间从千万人敬仰坠落至深渊。
他们化作苦行僧,行走世间,受尽唾骂,如行尸走肉般陷入赎罪的轮回当中。
想着,陈敬眉头微皱。
“可寻阳县的血瘟何时变得如此浓郁了?”
这般偏远之地,又没有儒释道三大家的上品修士大能驻足,等等……
升仙大宴!
怪不得那仙子归乡后久居不出,这么些天了也没见过一次。
据说修为越高的修士,施法间所散发的灵韵气息便越浓,对这些血瘟的吸引力也就越大。
她才回来几天,这血瘟便浓郁到足以在大地上结出泉眼一般的血色活垢。
普通人若是不小心跌进去,怕是连骨头都给熔了。
这汉子倒是真男儿,一路这么跑了过来。
陈敬目露赞许。
普通人想要安然无恙地在这血瘟中行走,要么备有窍石——据说是那十方碑的原材料,天地异变前烂大街的玩意——要么,便是有先天修为,调动灵炁庇体。
这般想着,体内先天一炁翻涌,朝着体表蔓延开来。
稀薄血瘟笼罩的酥痒之感迅速消失。
陈敬继续外放,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以他目前先天初期的灵炁。
别说带俩人了,堪堪罩住身量娇小的小红豆,都是莫大负担。
皱眉思忖片刻。
在小红豆“呀”的一声娇呼声中。
陈敬一把将她扛在肩上,如浪奔虎掣般袭向乐郊村。
“我冲散一条净道来,你仔细跟上。”
……?*?……
乐郊村,据说是個缴粮的大村。
踏过荒芜的田埂。
陈敬缓缓将小红豆放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