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松松垮垮坐于马上的宇文璋闻言色变,倨傲的神情一时被震惊覆盖,怒目圆睁地盯着凌骁低吼道:“竖子狂妄!”
谁料薛汝能却是最先反应的那个,直接一马鞭抽在了他胯下坐骑的脖颈上。
战马受惊,带动着宇文璋狼狈地晃动了几下,也抖散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你姓宇文,来这儿的首要任务,是老老实实立功升官,而不是逞强斗狠,仗势欺人!今日是我抽你的马,要是宇文将军知道你对待战友如此豪横,先抽烂你个不肖晚辈的嘴!”
一顿呵斥,让周围窃喜哄笑的骑士们也噤声了,宇文璋更是萎如鹌鹑,一句辩解的话都不敢多说,更不敢顶嘴。
教训完自家兄弟,薛汝能也是朝凌骁轻松地笑笑,解释道:“这小伙子是宇文家的人,追随将军比较狂热,所以见你得赐将军用枪,有点妒忌。
“间隙归间隙,我也不指望你们能冰释前嫌。但还请凌兄弟放心,等真刀真枪干起来,这帮王八蛋,都是能帮你挡刀子的袍泽!”
台阶给了面子也没怎么丢,凌骁自然就坡下驴,跟诸多骑士拱拱手见個礼。
军人的事其实很简单,敢打敢杀,能打能杀,那什么事都不算事儿;反之,那也没什么好讲的,人家看不起你就老老实实受着。
总之,手下见真章,军功自会替人说话。
凌骁从达尔罕那里剽来一手射术,所以除了制式军刀,还讨了副弓箭。
几日不见,亲昵不减。
凌骁揉搓着马脸,也是开心地笑了,“人家的马都有名字,之前逃命来不及取,现在补上。叫你啥好呢?”
拢了把豆谷精料,粗砺的马舌兴奋地舔卷着,麻麻痒痒的感觉里,凌骁也是有了主意:“你这么黑,又这么喜欢吃豆子,就叫你黑豆吧!
“黑豆?黑豆!”
甩着响鼻,黑豆貌似不是很满意这个土气的称呼,但凌骁叫顺口才不管,翻身上马,只觉浑身舒坦。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马背比那被褥都要惬意。
左挂弓,右悬枪;腰挎长刀,背负箭筒。
情不自禁地抚摸过肩甲,臂甲,生铁扳指勾住弓弦轻轻感受了一下,凌骁忽然有种仰头长啸的冲动。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的畅快,谁没幻想过?
男儿何不带吴钩!?
营门大开,风字营的锐士策马如洪流,在奔涌出城后分散开来,借着微熹的晨光朝各自的预定地点飞驰而去。
薛汝能亲率一什,加上凌骁共十二骑,与大部队分流后也是前往青石县西北方向的一处村子。
那是今日行程的终点,规划的路径会经过几个乡民聚居的村落,正好顺路检查,
前几日其余几营的弟兄们已经剿杀了不少侵入的蛮子,所以今天他们的搜索范围还要更深点。
晌午时分,众人驰马赶到,却为时已晚。
村口的树杈上吊挂着几具村民的尸体,被粗暴戳烂的空洞双眼望着官道。
较大的空地在村头,上面尸体堆叠,一些妇人衣不蔽体地倒在外围,几具年轻男子的尸体尤为凄惨,想来是反抗失败,被特殊对待。
男女老幼,皆被屠戮一空,且手段极其残忍,甚至令人看起来便生理反胃。
宇文璋脸色煞白,出身高门大户的他能来一线作战,已算是极为自强且争气的贵族子弟了。崇拜宇文祸的他立誓要重走一遍将军的路,成为宇文家又一位挂印大将。
他从军不到一年,记载的敌贼首级已有十八颗,没有丝毫注水与关照地升至亲兵营的什长。
这样一位有关系又肯努力的军人,竟也被眼前这骇人的场景所震惊。
“这他娘的……蛮子之前,有这么残忍么?”
宇文璋的轻语传进薛汝能的耳朵,这位面色阴沉的老兵只一字一顿道:“据说草原那边,从西面新来了一个名为‘石羯’的部落,生性残暴,甚至有吃人的习俗。跟原有的几大部落真刀真枪碰过好几场了,察尔喀人他们吃了不少亏。
“眼下这行事风格……八九不离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