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有问什么?”朱翊钧看似漫不经心问道。
张鲸回道:“回皇爷的话,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只给申阁老看了查抄张家所得的那几张单子,他看完后并没有问一句有关于张家人的事。”
朱翊钧停下了笔,诧异笑笑:“难道于慎行给他的信里没写?”
张鲸想了想,小心回道:“或许申阁老还没来得及看吧。”
“你觉得他看了吗?”朱翊钧看向张鲸,目光深邃探究。
张鲸急忙把头低下:“回皇爷的话,奴婢不知。”
“朕让你回答!”朱翊钧语气冷了下来。
张鲸被吓得浑身一哆嗦,赶忙跪下回道:“回皇爷,以奴婢的观察来看,申阁老应该没看。”
“那你觉得,张敬修儿子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申先生让人教的呢?”朱翊钧又问道。
皇帝接连的问话,让张鲸汗流浃背了,额头贴地的他紧张又忐忑回道:
“皇爷,请您恕奴婢斗胆猜测,奴婢以为,六岁娃娃张重辉说的那些大逆不道之言,应该就是申阁老派人去教的!”
张鲸其实并不想得罪申时行,但他要是还帮着申时行说话,以皇帝那多疑的性子,定会以为他想像冯保一样与内阁首辅沆瀣一气。
冯保的下场有多惨,张鲸比谁都清楚,虽然他的内心深处的确羡慕着曾经的冯保,但申时行不是张居正,现在的皇帝也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十岁孩子了!
为了自己的狗命,他只能在皇帝面前表现得与内阁大臣势同水火。
“张鲸,你好大的胆子,不仅恶意揣测当今首辅,更是在挑拨朕与申先生之间的师生关系啊。”朱翊钧话虽如此怪罪,语气却是缓和了不少。
张鲸也听出来皇帝并没有真正生气,心下也是松了一大口气,嘴上忙卖力求饶道:“皇爷,奴婢该死,还请皇爷恕罪啊!”
“行了,起来吧,动不动就跪,不知道的还以为朕是个暴君呢。”
朱翊钧继续提笔写着字,心里却是在想着张家发生的那些怪事。
其实他并不认为背后搞鬼的人是申时行,因为他觉得申时行没那个胆子。
但若不是申时行在背后安排的话,那个叫张重辉的六岁孩子怎么可能做得出那些杀人又放火的事?
一个六岁娃娃能知道什么,摆明了就是有人在背后教他!
朱翊钧不相信一个六岁孩子会做出那些事情,他宁愿相信是申时行胆大包天了,要么就是有其他人!
总之,肯定有人在后面搞鬼!
受到宽恕的张鲸匆忙爬起身后,又是抹着眼泪拍马屁道:“皇爷最是仁慈了,能伺候您是奴婢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朱翊钧没有理会张鲸的拍马,而是冷声道:
“锦衣卫内混入了奸细,你身为东厂厂督罪责难逃,此事朕暂且先不追究你。
你去将查抄张家的所有消息散播出去,朕想看看明日早朝时,他们都会说些什么。”
“奴婢知错,奴婢这就去办。”张鲸急忙领命,虽然他不觉得自己有错,可这错若不是他的,那便只能是皇帝的了。
背锅而已,身为皇帝的狗,张鲸早就已经习惯了。
张鲸退下了,朱翊钧仍旧在写书法,只是写字并没有让他静下心来,反倒是令他的心绪更加暴躁不安。
朱翊钧很烦,字也越写越潦草,直到有宦官前来通报,他才肯停下毛笔。
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