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才人眉眼触动,她似乎没料到,事到如今,蝶儿竟然还不供出德妃。
苏云怜亦讶然,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德妃对于蝶儿必然是有所威胁,否则事到如今,蝶儿怎么可能还会如此包庇她?
何才人此时显然也已经想到了这一层,她的视线看向德妃。
德妃神情未动,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样子。
她看向顾景辰,“皇上,这宫女实在是该杀,她竟然敢向妃嫔投毒,如此狠毒,当以杖毙,以儆效尤,这样也能让那些生出歪心思的宫女仔细看看,等着她们的下场是什么。”
“若这些宫女个个都像她这样,对主子生出怨恨,私下给主子投毒,又或是做出一些别的危及主子性命的事情,这可如何是好?”
德妃眉眼未动,说出的话却让人胆寒,“依照臣妾来看,不如将这宫女拖到锦绣宫附近的宫道上,在那里将这宫女活活打死,也好让来来往往的宫女们看看,若是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会是什么下场。”
苏云怜陡然看向德妃。
锦绣宫附近的宫道可以说是皇宫的中心处,每日里不少宫女太监来来往往都会经过那里,德妃竟然要将蝶儿带去那里活活打死,内心也是个狠辣的角色。
还有德妃方才的话,苏云怜怎么总觉得,德妃方才的话中,似乎意有所指呢?
苏云怜就是宫女出身,又颇得宠爱,德妃这话,似乎是在暗讽苏云怜,也有几分威胁的意味在里面。
生出歪心思的宫女?是在暗指自己?
等着她的下场?难道德妃也想将自己像蝶儿这样活活杖毙?
苏云怜敛眉,从身边端起茶盏,饮了一口。
聂皇后、德妃、贤妃,还真是一个比一个难对付,都是狠辣阴毒的角色。
而此时的蝶儿早在听到杖毙二字的时候,便像是被吓傻了一样,整个人一动也不动,像个木雕。
听到现在,她似乎才回过神,急忙道,“皇上!饶命啊!奴婢、奴婢愿去慎刑司领受刑罚!还请皇上饶了奴婢一命!皇上!”
蝶儿知道,德妃此刻怕不是盼望着她早点死,所以便转头向顾景辰求饶。
可惜,向妃嫔投毒乃是死罪,顾景辰可不会手下留情。
他冷声吩咐,“来人,将她带下去,按照德妃说的,带去锦绣宫附近,杖毙!”
蝶儿闻言,一张清秀的脸变得惨白,整张脸的血色在一瞬间被剥去。
她哭的撕心裂肺,“皇上!奴婢求您!饶了奴婢!奴婢愿意去受刑!去赎罪!奴婢求您了!皇上!”
何才人面露不忍。
她出声道,“皇上,蝶儿是嫔妾是宫女,嫔妾有一事相求。”
想起方才何才人被蝶儿诬陷的情景,顾景辰问,“所求何事?”
何才人道,“不论如何,蝶儿也服侍了嫔妾那么多年,嫔妾不忍见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活生生杖毙,不如就赐碗毒酒,也保全她最后的体面。”
蝶儿目光触动,颤抖着流出眼泪,看向何才人,目光里充满了后悔。
德妃微微一笑,“本宫奉皇上之命处理宫务,训诫后宫,蝶儿虽是何才人的贴身宫女,可是做错了事情,就该受死,何谈体面?将其在大庭广众之下,乱棍打死,这才能起到以儆效尤的效果,否则,如何能震慑那些有歪心思的宫女?”
何才人紧攥拳头,蝶儿再如何,也陪伴了她那么多年,怎能落得如此凄惨的死相?
她不会为蝶儿求情,因为若非她提前搜集到了物证,今日死的恐怕就是自己而非蝶儿了。
蝶儿虽然该死,但是多年的陪伴总归是做不得假的,何才人希望蝶儿能好好的离开的世界。
但是德妃如何肯放过这个机会?
她正打算借此机会,好好在宫里树立威信,也好让那些宫女太监们都知道,她如今是奉皇上的命令协助管理后宫。
看谁日后还敢放肆!
蝶儿没能让苏云怜继续中毒,也没让班林格桑受到影响,本就是浪费了一颗棋子。
既然是棋子,那就在死之前发挥出仅剩下的最后一点作用吧。
何才人心中悲愤交加。
蝶儿瞧见她的神色,心中懊恼,却又感动。
苏云怜看出何才人内心的不忍,是啊,那么多年相伴,怎么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
思及此处,苏云怜站起身,柔声向顾景辰道,“皇上,嫔妾以为,锦绣宫附近的宫道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甚多,其中不乏有妃嫔来往,若是被妃嫔撞见,只怕会受到惊吓。”
她转头看向德妃,“德妃娘娘,您整纪后宫,威慑众人是应该的,但是若是让妃嫔们受了惊吓,那可就不好了。”
苏云怜柔了语气,看向顾景辰,“皇上,就拿嫔妾来说,若是哪日路过锦绣宫附近,却看到有人在杖杀宫女,嫔妾恐怕会吓得立刻昏过去,就算醒了,只怕也会噩梦缠身,说不定还会因此吓病了身体。”
她的声音轻而缓,“所以嫔妾以为,德妃娘娘此举不妥。”
德妃眸中闪过一丝狠厉,这个贱人!
她乍然得到管理之权,急需给自己树立威信,如今大好的机会就放在自己的眼前,却被这贱人三言两语给打消了!
顾景辰神色确实变得有所怜惜,似乎不忍见苏云怜受到惊讶,他道,“婉才人所言有理,德妃,你此举虽然能震慑后宫,但是若是让妃嫔受到惊讶,便是有罪,也是你思虑不周,至于蝶儿,就按何才人说的,一杯毒酒赐死,不必杖毙,也算是积福了。”
苏云怜朝他笑了笑,笑意轻浅,“皇上圣明。”
顾景辰笑道,“不是朕圣明,是阿怜你思虑周全,若不是你位份不够,朕都想让你学着管理后宫事务了。”
苏云怜惊讶,没料到顾景辰竟然会动了这种心思。
她道,“嫔妾年轻,不通宫务,承蒙皇上夸奖,这种事情况让德妃娘娘来做吧,德妃娘娘久居后宫,对于这种事务一定比嫔妾更熟悉。”
德妃暗自咬牙,让她处理宫务?一个从宫女爬上来的小小才人,她懂什么是宫务吗?
皇上还真是看得起她!
蝶儿叩首,“奴婢多谢皇上圣恩,多谢婉才人,多谢……小主。”
至于德妃,自然是忽略了。
何才人悠悠一叹,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好了,既然此事已经了结,那朕便先去御书房了,朕约了丞相探讨要事。”顾景辰起身。
他牵起苏云怜的手,轻拍两下,“原本朕打算晚上去韶华居看你的,不料丞相忽然有要事要和朕探讨,所以朕只能改日再去看你了。”
苏云怜道,“皇上公事繁忙,自然以公事要紧,嫔妾等着皇上就是了。”
她笑得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