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安静到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

卡梅莉亚张大眼睛看着卢平教授，她轻轻呼吸着，没放过他一丝表情的变化，等待他说点什么话，她想知道卢平教授眼里的妈妈是怎么样的——这位温和的教授对她不同于别人是因为妈妈——卢平教授却从没有提过她的妈妈，更似乎是在避开，她并不能明白。

卢平睫毛微微动了动，他转回视线，看向卡梅莉亚，似乎想说什么。

门被敲响了。

卢平教授迅速走去开门，没有等到他说什么的卡梅莉亚有些失望，看到门开以后，麦格教授站在那里。

“莱姆斯，校长请你去一趟办公室。”麦格教授表情严肃，但她看到办公室里的卡梅莉亚后，嘴角微微软化了一些，“对了，弗兰克小姐，晚餐以后到校长办公室。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卡梅莉亚有些受宠若惊：“谢谢院长，我很好，庞弗雷夫人的魔药很有效。”

她笑得天真，弯弯的眼睛和眉梢，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乖巧的小孩子。

麦格教授的严肃表情出现些微松动，她点了点头，离开了。

下午两节课是魔咒课，拉文克劳的院长弗立维教授依旧尖着嗓子指导小孩子们学习魔咒。这门课是除了变形课、黑魔法防御课以外，卡梅莉亚最喜欢的课。

不仅是因为魔咒的实用有趣，还因为弗立维教授很可爱——虽然金妮说她审美有问题。

但个子玲珑的弗立维教授每次要站在书上讲课，声音细细的、尖尖的，这些特点都微妙的戳中卡梅莉亚的萌点。

弗立维教授也总会对她很亲切。

实际上，卡梅莉亚发现霍格沃茨年纪大的教授们都对她挺亲切的。

——是因为妈妈吗？

很快就到了晚餐时间，卡梅莉亚发现双胞胎和哈利三人坐在一起，靠近的位置都没有空位，她有些扫兴，随便坐到靠近教师席的空位就匆匆吃完了晚餐。

教师席上卢平教授并没有在。

卡梅莉亚多少心情不大好。

直到进了校长办公室，再次见到白胡子的邓布利多校长，她才笑了一笑。

麦格教授也在办公室里，看到她，罕见的露出略温和的微笑，这让卡梅莉亚震惊。她有些迷糊的眨了眨眼，表情茫然的对上麦格教授表情柔化的脸，卡梅莉亚都不禁怀疑这是否是身体还没好导致的错觉。

“卡梅莉亚，来坐这儿。”

邓布利多笑着冲她招了招手，和第一次见的时候一样，一把椅子出现在他魔杖下，老人那双眼镜片下明亮的蓝眼睛让卡梅莉亚感到亲切极了，“要来一杯来自麻瓜街头的冰激凌吗？在学校里就没吃过了吧。”

他眨眨眼，换来麦格教授一声咳嗽以示警告，邓布利多于是迅速递给卡梅莉亚一杯凤梨果酱冰激凌，正色说：“亲爱的卡梅莉亚，你知道守护神咒吗？”

卡梅莉亚愣了一愣：“大概了解一点，妈妈留下的书上有介绍，不过我没有看完，校长。”

“维纳斯呀，”邓布利多突然擦了擦鼻子说，“你应该把你妈妈的书都带上，对你有帮助的，卡梅莉亚。”

麦格教授似乎喉咙不舒服，这让卡梅莉亚疑惑的看了看她，发现她的表情有些变化。

邓布利多忽然说：“米勒娃，你不是想教卡梅莉亚吗？”

他说完，看上去很开心地把福克斯带走，遛鸟去了。

眼见邓布利多出去，办公室只剩下一大一小两名女巫。

卡梅莉亚困惑地把目光落在麦格教授脸上。这个变形课教授轻轻清了清嗓子，说：“弗兰克小姐，这次摄魂怪袭击令我们不放心，尤其是你。所以校长决定让卢平教授秘密教导你学习守护神咒，当然是在下学期。”

说完，麦格教授也发现卡梅莉亚表情欢喜，她有些叹气的样子：“而我，额外教授你学习阿尼玛格斯。”

见卡梅莉亚惊讶，麦格教授又说：“别惊讶。看着你我就想起维纳斯和莉莉——她们都是我的学生，那时候她们比你大不了多少。要数聪明，维纳斯比不上莉莉，虽然她是一个拉文克劳……我很后悔那时候对她冷淡，你可以想象我多后悔……可是她也很快学成了阿尼玛格斯。维纳斯总是安安静静的，我常常不清楚她在想什么。后来两个孩子都——她们都——……”

这次，卡梅莉亚肯定麦格教授不是喉咙不舒服，而是鼻子酸了。

她们都——

都怎么了呢……

似乎又想起了小时候，家里空荡荡的，只有爸爸在，没有亲戚、没有朋友，偶尔有极少的人——爷爷奶奶当初的学生或同事和爸爸的同学——没有其他人。

卡梅莉亚无法反驳彼得说的话，虽然她并不记得当初的前因后果，但她知道他对魔法界的憎厌并没有因为时间流逝而消失。

这是理所应当的。

那是她无法感同身受的憎恨与厌恶。

“宝宝，我说过你妈妈曾经为了和平而战斗，这是不折不扣的事实。但就在你的妈妈因为战斗无法控制魔力而不再是巫师后，就再也没有人来看过她。”

彼得似乎没有那么愤怒，口吻平淡了些，轻声说，“我不评价你认识的那些小朋友是怎样的，毕竟我不了解——但是我认为你现在有必要了解你妈妈那时遭受的待遇。”

说完，见卡梅莉亚屏住呼吸凝神静听的模样，彼得不禁一笑，他伸手抱过卡梅莉亚，让她靠在他健康的右腿上，轻轻摸着她的头发，看上去似乎心情好些了。

他用手一遍一遍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发出不知其意的轻叹：“你对那些人的喜欢和感恩，对于你妈妈、你爷爷、你奶奶都是……宝宝，只有这一件事，我希望你原谅我的干涉。我不希望你对那些人多亲近，他们对你好，那是他们欠你的。”

“记得我说过爷爷奶奶的死吗？当时作为幸存者的我也是要被清洗并篡改记忆的，如果不是因为你妈妈的关系，我可能这辈子会以为你的爷爷奶奶死于意外。魔法界对我们这边的做法是隔离、遗忘。你的妈妈失去魔力，成了普通人，也就被理所应当的遗忘了。如果你没有魔力，想必也是这样。”

“不需要对那边的小恩小惠感恩戴德，也不需要对那边的友善亲切感到欢喜，我的卡梅莉亚，他们理应照顾你……”

彼得的声音十分清晰，就好像这些年来他一直清楚自己对待魔法界的态度。

憎厌却不偏激，否则不会让卡梅莉亚去魔法学校。

但是，亏欠于他的不会忘记，施恩于他的历历在目。

卡梅莉亚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但彼得的话一字一句渗进了心，过往的记忆一点点清晰起来，她忽然觉得似乎很多东西都在心里翻涌，但却如鲠在喉，她只得紧紧抓着彼得的手，眼泪似乎堵住了，胸口堵得慌。

她缓了半天才能出声：“爸爸。”

镜片后的浅蓝眼眸静静看着她，是陪伴她从小到大的那样深爱的、宠溺的、珍惜的目光。

卡梅莉亚觉得胸口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