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令人不知所措的热度倏地涌上了爱丽丝的双眼，眼前开始模糊了起来，这种古怪的感觉让刘田不断地眨眼。

接着，灼热的感觉取代了雨滴的冰凉，湿湿的水珠从眼眶中无声地滑落，和身旁的雨滴融合为一体。爱丽丝有些茫然地伸手擦掉脸颊上的水珠，这就是眼泪吗？这是难得能让刘田感到手足无措的新发现。

后头传来了柔柔的脚步声，好像正等着刘田回头似的。

缓缓地，真的非常缓慢地，爱丽丝转过头去，一瞬的停顿后，刘田弯起了嘴角。

「……就说吧，你的头发只要照到阳光，女孩们眼睛就快要被亮瞎了。」

眼前的人笑了起来。那个人，贾斯柏．怀特洛克，正带着微笑站在他的眼前，全身都被雨淋湿了，但这却是爱丽丝第一次看到他的表情显得如此平静。

彷佛手中已经握有了所有宝物似的。那张年轻的脸庞上有着活过长久岁月的年长者才有的安稳，眼中则有着刘田的倒影，如此鲜明，一如既往。唯一变了的是他的眼睛，那双深棕色的眼眸，像是最坚强的壁崖般令人心安。

不只一次，爱丽丝曾想像着如果贾斯柏是个人类，他的眼睛会是什么颜色？

「跟我想像中的一样……」

听着刘田那意味不明的话，贾斯柏只是微微偏着头，露出刘田从未见过的轻松微笑，这让他看起来更符合二十出头的年纪。他的眼睛在再度见面后，便从未自刘田的脸上挪开。「如果我说，真希望能更快看到你，你会生气吗？」

那双人类的眼睛带着歉意问着，刘田顿了顿，再也忍不住地大笑了起来。

「笨蛋Jazz！」眼中又是一阵让刘田不适应的灼痛感，但爱丽丝不在乎。刘田一个飞跃直直扑进了贾斯柏的怀中，那熟悉的怀抱让刘田泫然欲泣。「……很抱歉让你等了那么久，怀特洛克先生。」

贾斯柏没有回答，只是将头轻轻靠在刘田的肩膀，肩膀微微颤抖着。

「我有好多话想告诉你。」刘田轻声道，看着眼前的1948年费城缓缓消融，化成一片纯白，在尽头，刘田看到有个闪烁的门。

「我们边走边说。」贾斯柏示意门的方向悄声道，微笑着牵起刘田的手，端详着刘田的脸庞。「害怕吗？」

「别害怕，」刘田忍不住扬起顽皮的微笑。「我和你在一起。」

听见自己曾说过的话被拿来反将自己一军，贾斯柏露出了苦笑，然后，他们迈步向前。

“那个……家伙……竟然这么厉害！”小白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刘田竭力镇定，却抑制不住发丝轻微的抖动。泛起的银光让海东青看迷了眼。

“可是，我现在可以使用能力呢。海东青和小白也可以。”妮斯发问。

“因为你们的成长，加上刚刚的进食，使得能力瞬间变强到突破了轩辕的压制。轩辕的能力并不是无穷无尽的。单单是为了维持桃源镇的能力平和，就要他花掉相当大的力量了。”

“所以他才在这里……”妮斯看了一眼恢复了平静表面的血池他。刘田知道，轩辕就躺在那里。这里有源源不断地新鲜血液供应，而且没有外敌的侵害危险。只是刘田突然想到这间密室的构造，这无尽的黑暗，无尽的寂静和独处……

“轩辕把全部的能力都用来镇定桃源镇了，就连生理机能也全部停止。没人来的时候，他就在这里沉睡着。”

沙夏好像洞察了妮斯此刻的想法，一连串解释的话语似乎是为了让妮斯释怀而说的。“其实，让他在这里沉睡，对他而言也许是已经好事。至少，他可以做个美梦。总好过在外面，眼睁睁看着曾经受人崇敬的长老团堕落。”

沙夏的话说到后来，声音放得很轻，呢喃般的。很奇妙的，妮斯能感觉到那些字句从他的口中说出来时形成的声波，那声波由远及近，碰触到刘田的脸上，手上，碰触到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莫名的，泛起一股落寞的感伤情绪。

刘田的能力增强了，刘田能感觉得出来。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但是却存在着。刘田不说话，静静地体会着来自刘田体内的这种奇妙的变化。

也许是这个话题太过压抑，沙夏改口说道，“你该想到，地宫的地图是有人可以放在系统里让你看到的吧。”此时的他已经走到了密室的门口，回身望向小白，他已经恢复了那种轻松的表情，一种略带调侃的笃定。

话题转换的有些快，小白微愣之后，不由得低下头去认真思考起沙夏的问题。在这之前，刘田也曾想过地图的来历有问题，但是刘田太相信自己的能力了，以至于忽略了这个疑点。而现在沙夏又把这个问题从刘田心底挖了出来，刘田觉得脑海里那团若有似无的迷雾仿佛被拨开了。

“地图是长老团的人放进去的。”刘田说的是肯定句。

“宾果！”沙夏给了刘田一个赞许的手势，“这也是一种试炼，如果你连这个都发现不了，那么你的能力也不过尔尔。”

试炼，试炼，好像不论做什么事情都逃不过这个词眼。妮斯攥紧了拳头。

“这么说，我通过了考验？”小白从鼻子冷哼了一声。

“是的。”

“接下来呢，长老团已经选中了齐麟，你现在说让我去竞争，还有什么意义？”

“活下去，就是意义。”沙夏接的很快。

“活下去……吗？”小白似乎并不太感兴趣。其实，半吸血鬼对于生存的欲望远不如人类或是纯吸血鬼那般强烈。

“也许你无所谓，但是，你能看着你的拍档死去吗？”沙夏提醒小白，刘田并不是独自一个人。

因为这句话，小白犹豫了。刘田的目光飞快的掠过妮斯，然后看向海东青。

回应着刘田的目光，海东青直觉的绽放出一抹笑容。那是毫无阴霾的笑容，温柔的，包容的，似曾相识的。

“海东青和妮斯都不属于长老团的选择之列，长老团一到，就意味着抹杀行动已经开始。从这里走出去的下一秒，他们就有可能被杀死，就算那样，你也无所谓吗？”沙夏继续游说着。“只有统领者有选择的权利，你可以保他们不死。”

“住口！”小白有些恼怒的看着沙夏。“只要活下去就可以了，对吧？”

“活下去，是一切的前提。”沙夏耸肩。

“那么，我做……”

“你说什么？”沙夏玩笑的用手搭在耳边。

小白没有恼羞成怒，反而因为他的刻意挑衅而恢复了冷静，一字一顿道：“我说，我、做！”

“很好！记得你今天说的话。海东青和妮斯的命就在你手上了。”沙夏手臂一划，食指直指小白眉间。“这样也不枉我所做的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