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车子略一沉,一股山风钻进车里来,邓傅用平生最大的毅力控制着自己一动不动,随着燃烧的树枝“啪啪”的爆裂声,来人举着火把在他身边略一查看,并未发现异样很快出去了。
还好那人听不到邓傅如擂鼓一般重重的心跳声。
当然邓傅也看不到那人下车之后的冷笑,他额上流下的冷汗和眼球紧张的跳动还是不知不觉的告诉对方他已经醒了。
外面的人的声音略微大了些,一人说道:“一个小小的营寨,区区几百人也值得渠帅这样算计?要是依我早就提兵杀他的精光,抢了粮草兵甲再杀入江州城去,你我弟兄早已尽享酒肉女人啦,哪用得着在这受这闲气!”
旁边有个人也出言附和,为首的那人冷笑一声训斥道:“哼,你们就会说大话!那营寨中尚有近五百人,且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若要调动大队人马岂能瞒得过官军耳目?那时前后夹攻,你等还有命吃酒玩女人?渠帅略施小计就可尽得粮草军械,不必折损一兵一卒,岂是你等这些没脑子的蠢材可质疑的?!日后多嘴惹祸可没人保的了你们。”
“是是是,将军放心,我们知道轻重,也只敢在将军面前发发牢骚,外人那里断然不敢多嘴。”
为首的那人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口中低声咒骂了两句,对另几个人说道:“你等把人看好了,我去那边瞧瞧……”
脚步声远去后,那几个人在一边继续嘀咕着,其中一个问道:“我们又不缺粮,为何要许瞎子他们专程去劫几辆粮车?梁大个儿,你定知道内情,快和我们说说。”
被叫做梁大个儿的人经不住同伙撺掇,再三嘱咐他们务必保密后才说出详情:“你我的吃穿用度当然不缺,可手下兵卒有几个不是缺衣少食的?固陵严家给的粮草只够咱们两千多人勉强糊口,兵甲更是缺乏,如今山里人吃马嚼的,果腹之物越来越少,渠帅只好决定攻下几个郡县以补充粮草军械,可前阵子和官军交战数次,若非缺少弓箭铠甲怎会损失那么惨重?江州严家私军军资齐备,若得了咱们定然能大胜官军。”
一个人说道:“我也听说了,那严家私军不足千人,却领着两千多人的军资粮饷,肥的很呢!我还听说固陵严家和江州严家是一回事,渠帅不是和严家来往密切么,为何不直接问严家讨要?”
梁大个儿不屑的说道:“你有脑子没有,能讨得还用得着爷几个遭这份罪?江州严家的家主严颜老匹夫顽固不化,不肯相助,还曾经把渠帅的使者绑送官府,固陵严家也那这老顽固没有办法,咱们这次就是要弄死这老家伙。”
另一个人说道:“咱们劫个小小粮官和几辆粮车就能扳倒严家家主?如今死罪都可以花钱赎回,盗卖军粮又算的了什么!”
梁大个儿嘿嘿一笑:“那要看把粮卖给谁了,若是严家中人发现严颜指使下属监守自盗,将军粮军械卖与咱们太平道天军,大义灭亲检举告发,哼哼,你们说这算什么罪过啊。”
“谋反,对对对,这回那老儿死定了,渠帅妙计啊!”另两人附和道。
邓傅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家中出了内贼!这可是罪同谋反啊,姐夫严颜和自己全家都得被殃及砍头,那帮固陵来的家伙竟然如此狠毒!
“其实这还是严家中人出的计策,若论阴险狠毒,门阀中人可比咱们厉害多了。”梁大个儿幸灾乐祸的说道:“只等许瞎子得手,将粮车粮官往严家人手中一交,就等着严颜老儿身败名裂吧!之后严家人就会接管军营,咱们就可源源不断的获得粮草军械,假以时日,拿下这江州城也不是不可能。”
“我以前进过江州,城里的女人那叫个白嫩……”
“哈哈哈……”三个人放肆的大笑,其中一个兴奋的说道:“真想今夜就杀进江州去,许瞎子这蠢材怎么还没动静。”
听了这句话邓傅心里突然燃起一丝希望,听刚才劫匪所言,他们一共十个人,四个来劫持自己,六个去劫粮车,那粮商所携民夫护卫有几十人,而且如今各地匪盗横行,其护卫都是悍勇善战之辈,六个人去劫几十个人?说不定反而能引来救兵救自己脱困,邓傅心中将所有知道的神仙都拜了一遍,祈求他们保佑自己这次大难不死,回去之后定痛改前非,本分做人。
不知是哪路神仙显灵,远处传来为首那人的怒喝,紧接着听到刀剑相交声大作,车外三人急匆匆冲了过去,只片刻功夫几声惨叫过后,还未来得及鼓起勇气逃走的邓傅就看到了粮商那张无比亲切的脸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