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出神的张安庭跟着阿大绕着这别院而行,不多时停在了后方一栋不起眼小屋里,毕竟要说安静可没有比月主子那别院更安静,怕是经常来不染楼里都知道那院主人是出身不凡。
“吱呀......”
屋门被阿大推开,已经高扬的阳光撒入驱散了屋里昏暗,一口自丹陆带回来的大木箱就那么停在屋正中间。
这箱子比起其它箱子并没有什么区别,可能唯一违和的就是箱子侧面在阳光斜照之下才显露出的一排不起眼小气孔。
“打开吧。”
瞧着随阿大反手合门那些气孔又隐匿在阴影里张安庭当即开口嘱托阿大,他自己也反手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容臭香包。
香包被张安庭打开,紧跟手指探入,出来时指尖夹了些研磨出来的细碎粉末,随着粉末被张安庭转身撒入才冲开的半壶浓茶里一股异嗅也随之缓缓飘出。
“三爷。”
这时候阿大的声音适时自背后传出。
张安庭捏着鼻子把手里那杯茶递给了阿大,阿大面无表情接过向着床的位置走去,而直到这时候转身张安庭视线里原本空无一人的床上多出了一个人。
清瘦,不,已经不能单单是清瘦,简直是皮包骨头,只剩下了人形,若不是大白天又被衣服包裹着几乎都要以为那是个死人。
嗯,某种意义上来说那就是个死人。
“反正你都死过一次了,真救不回来也不过是再死一次而已。”
张安庭瞧着床上那再也看不出半点儒雅风流的林如海目光深深。
身居巡盐御史林如海需要改盐,也不得不改盐,只是作为读书人的林如海或许他自己都就没料想到遭遇到的报复如此直接乃至酷烈。
不,应该说林如海预料到了,只是他单送走了自家女儿林黛玉而不包括自己。
至于原因不难看出,林家世宦,这责任他林如海躲不掉跑不开。
但林如海其实可以和光同尘,最多不过被调任无法再进一步而已,身家性命绝对是保得住的,偏他还是选了这条路。
这绝对是个有骨气手段也有理想抱负的人才。
所以这风险张安庭冒得,救他不仅仅是因为林黛玉的干系,更因为张安庭也需要一个林如海这般运筹帷幄的人。
不是张安庭不再相信自家月主子,而是因为月主子一个心血来潮想法不染楼的摊子铺太大了,或许自家月主子自己都不清楚不染楼已经是宫里那位眼里一枚棋子,还是完成了任务的棋子。
完成了任务的棋子后续任务只会更重而不是功成身退,这该是每一个合格执棋人的习惯,那位一帝可不仅合格,甚至还做到了极致。
而林如海仅以巡盐御史清贵官身就能逼得某些人狗急跳墙的手段,再加上其独到眼光,这些都是张安庭迫切需要的。
但毒的确是那些人下的,他虽然看上林如海本人但绝对不至于那般丧心病狂,充其量是临时决断当了手黄雀对林如海见死不救。
张安庭不否认自己从那时起就看上了为自己解惑的林如海,这才是他没第一时间听话离开江宁硬生多等了几个月的最大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