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清冷的月光洒落在大地上,如同披上一层薄薄的银辉。四面无风,万籁俱寂。
城楼下人头攒动,一批批起义军趁着夜色的掩护,消失在茫茫的黑夜里。
百姓们丝毫不知道,他们一直爱戴和拥护的起义军已经抛弃了他们。他们就如同待宰的羔羊,在迷茫和无助中,迎来清军如狼似虎的侵略。
来时王涛骑了马,走时就只能靠两条腿了。马是公家的,王涛在前线就只是一个大头兵,骑马这种好事还轮不到他。
整整走了一夜,王涛只觉得又累又饿又困又渴,感觉已经快要到人体的生理极限了。
王涛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兴许有五六十公里?反正一路上就没停下来过。这一旦停下来,荒郊野岭的又不认识路,怕很难再找到队伍了。
从夜幕走到拂晓,直到天边的一抹鱼肚泛起洁白的亮光,一座高耸坚挺的城墙出现在王涛的眼前。
上海道,王涛又回来了。
虽然仅仅才过去一天,但这一天的丰富体验让王涛内心百感交集。
普通人的生活,艰苦而充实。
既然已经回了上海道,王涛也就没有必要当什么大头兵了。和老油头打了声招呼,王涛便往内城走去。
看着王涛远去的背影,老油头无奈的摇了摇头。公子哥儿的生活体验到期了,此后当然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在老油头看来,两人本就不是同一个阶层的人,不过是因为机缘巧合共事一番罢了。倘若以后再有机会见到,见面打声招呼问声好就够了。
一切都是萍水相逢罢了。
王涛回到自己租住的小院,倒头便睡。太累了,他需要休息。
也就是在王涛睡觉的这个时间,豫园里,点春堂前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刘丽川猛地怒拍方桌,大声斥责道:“朱月峰不遵帅令,贸然撤军,置青浦百姓于水深火热,更是断绝上海道对外唯一出口。理应当斩!”
“大元帅勿怒,清妖有八千之众,浩浩荡荡自苏松开赴而来,青浦墙低而危,纵然对敌也不过是无谓抵抗,徒增伤亡罢了。不如保存实力,将有生力量巩固上海城防,也算是将功抵过。”林阿福在一旁打起了圆场。
刘丽川自然知道不可能斩了朱月峰,罗汉堂入城以后只在西门驻扎,就连通禀时也没见到朱月峰的影子,显然就是在防着总部这边。现朱月峰部有近三千人,还有驰援的最新武器装备,实力不可小觑。倘若此时内斗,一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现阶段的起义军状况急转直下,外部势力虎视眈眈,内部矛盾不断,已经很难为继,万不敢再有内乱发生。但作为大元帅,必须得保持应有的权势威望,否则人人皆可违抗命令,人人皆为大元帅。
“这是刚刚送来的奏报,你们都看看吧!“刘丽川不为所动,扔出一张信纸后转身不语。
拂晓后,清军探子发现青浦城头驻扎的起义军没有动静,经过仔细观察后才发现居然都是稻草人,起义军早已人去楼空,随即就将消息带回清军大营。
清军盛怒,下令立刻占领青浦,随后在青浦烧杀抢掠,奸淫掳掠百姓,青浦县已然成了人间炼狱。
这个消息无论是对起义军的声望还是信誉都造成了极大的打击,不战而逃,丢下百姓置身于清军獠牙之下。什么仁义之师,人民之军,起义军的脸面被朱月峰打得支离破碎。
“这...”
众人面露难色,这样一封奏报发过来,他们就是想替朱月峰说几句好话,都得考虑是否会引火烧身。
“传令朱月峰,豫园聚首。他若不来,我便过去!”
刘丽川脸色冷漠,起义军苦心经营的口碑被朱月峰一朝打破,民心、仁义,纵是身死都难以得到支持,现在就是让刘丽川活剐了他朱月峰也不算罪过。
“大元帅三思啊!”立刻就有人站出来劝阻。
“那你们说说,应该怎么办?”刘丽川脸色愈发冷了起来。
“不若让他将功赎罪吧。”李绍熙没来由说的了一句。
林阿福立刻接话:“我们急需一场胜仗改变眼下的局面,就让朱月峰做先锋将军如何?”
刘丽川意动,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打算。
“你们是说,让朱月峰当先锋将军,进攻清妖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