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桧虽然笑着,而且还颇为彬彬有礼,可是这笑容放在赵构眼里,却是那种皮笑肉不笑、完全冷冰冰的恐怖感觉,他只看了一眼就感觉如坠冰窟。
一时间竟是把这位皇帝给吓得一个哆嗦。
于是他也只好讪讪地说道:“那就依秦相所言……”
“谢官家恩准,”曹泳旋即说道,“张孝祥其父张祁为人可鄙,既杀嫂,且试图谋反,此等人物之子怎能在朝廷中枢中供职呢?”
“你,胡说!”张孝祥瞪大了眼睛,“污蔑人也得讲证据吧!”
“证据?”曹泳冷笑,“你伯父张邵靖康年时随二圣北上,还曾亲自称赞过秦相乃忠义之人,可是当秦相南归时,你伯父张邵明明有能力还朝,却为何要留在金人处?”
“还有,你父亲如今已在狱中供认了他的所有罪行!”
说完,曹泳直接甩出一沓状纸。
那些状纸在空中稀稀拉拉地飞舞着,甚是纷乱,可张孝祥顾不上那么多,赶忙去接。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张张状纸白纸黑字俱是清晰罗列着他父亲的罪证,在每张状纸的末尾,都有他父亲名字的签字画押。
他把每张状纸都仔仔细细检查过了一遍,那字迹确实就是他父亲张祁的。
“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何不愿意娶我家女子,”曹泳道,“我早已调查过,你在考取功名前早已和一名姓李的女子有染,还私生了一名叫张同之的孩子!”
他恶狠狠地看着失神落魄的张孝祥说道:“可这女子不被你家族承认,再加上你本性放荡,所以你干脆把她们母子私藏到到道观里,然后在科举时填写未婚,好让你再在临安大户人家里娶一个姑娘,我说的没错吧!”
“这件事到现在我都是心有余悸,还好当初没把我家姑娘嫁给你,险些着了你这浪荡子的当!”
“你说说你这新科状元郎,明明二十三岁就考取了廷试第一,可为人却是如此不检点,你父亲也是,竟然有胆子谋反,啧啧,真是一丘之貉啊!”
曹泳喋喋不休地数落着,直至把张孝祥说得跌坐在地上,仍然没有停下口舌。
还是大位上的赵构听不下去了,咳嗽了一声,这才让曹泳止住了话语。
“官家以为此事该如何定夺?”秦桧双眼在眼眶中一转,干脆把难题抛给了他的这位顶头上司。
赵构颇为无奈。
说实话他想保住张孝祥。
这倒不是他回心转意了决定支持主战派平反岳飞并和以秦桧为首的投降派彻底决裂了,而是他现在迫切需要这么一个人能够帮助他制衡秦桧。
眼下秦桧几乎独揽大权,他这个皇帝几乎被架空,若是没人替他和秦桧作对,那他可就一点话语权都没了。
可是他身为皇帝,大宋的法度自是要遵守,即便不遵守,也不能偏颇太多,就拿今天张孝祥的事情来说,甭管他父亲张祁的杀嫂和谋反的罪名是真的还是被冤枉的,他赵构都不能直接给其免罪了之。
相反,秦桧此时把这个问题大庭广众之下抛给他,就要倒逼着他重判张孝祥,倒逼着他把张孝祥这根钉子从其身边拔去。
但凡判轻了,他的威信就会严重受损,朝廷法制的公信力也会受损,这都是赵构不愿意看到的。
赵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坚定,他知道,无论多么艰难,他都必须在这夹缝中寻求一丝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