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卿看着电视里关于帝都一米阳光公立残疾人学校的报道.有些感慨.这学校绝对是有国家政策扶持的.他们的设备落后.教学水平欠缺.正好与这阵子严打的敏感话題脱不了干系.一经曝光.估计纪委又要忙一阵了.
突然.电视里冒出了一个熟悉的脸.虽然只是一晃而过.却让他猛然怔住.
新闻的最后.是苏燕回特意安排的一段采访.他采访的对象是一群孩子.孩子们说.今天是他们最亲爱的柏老师的生日.柏老师把毕生的积蓄都捐给了学校.在学校的三年來对他们就像亲生孩子一样疼爱.是学校里最可爱的人.他们希望能在电视上表达对柏老师的喜爱.同时也希望柏老师的病可以快快地好起來.
主持人问.你们的柏老师怎么了.
其中有个孩子哭起來.抽噎道:“柏老师生了很严重的病……”
胡悦宁在厨房里听得一清二楚.眼睛红了一次又一次.直到一阵近乎混乱的脚步声以及开门声响起.她的眼泪才彻底决堤.
她早就猜到这样的结局.却仍然无法承受.
元卿的手虽受了伤.开车时却丝毫沒有感觉到疼痛.任是伤口重新裂开血染红了一整片白色的毛衫袖子.他也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曾经.他的骄傲不允许他低头.不允许他在那段尘封的感情里卑躬屈膝.摇尾乞怜.所以当他听到那一通通柏樱与自己老妈的电话内容.看到柏樱头也不回地上了另一个男人的车时.他干脆利落地放弃了.
那时候的他认为.沒有任何一个理由能为一段分崩离析的感情买单.走不到最后不过是因为不够爱.所以他从不去探究为什么他和柏樱的结局如斯.
如今.当他听到电视里孩子们对柏樱大喊生日快乐时.当孩子们哭丧着脸说他们的柏老师病重了时.他终是不受控制地冲出了门.
时隔几年.如果非要为这段失败的感情找一个合理的说法.他宁可相信柏樱喜新厌旧贪图富贵.也不愿相信她将永远与他天人两隔.
元卿眉眼一沉.手用力地打转.从侧道连着越过了两辆车.
一米阳光残疾人学校教师宿舍里.柏樱刚喝完中药.骨痛难忍便躺在床上休息.刚要睡着就被宿舍楼的舍管喊了出去.说是有人找.
她只觉得浑身无力.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拄着拐杖出了门.舍管见她脸色苍白.赶紧去扶她问她需不需要去医院.她摇摇头说不用.
柏樱刚出宿舍楼.便看见一个熟悉且颀长的身影立于路灯旁.昏黄的灯光将那人的周身晕了一圈朦胧的芒.周围一片沉寂.他也一动不动.画面美好得让人不忍靠近.仿佛一靠近.她身上的那些灾厄和病痛就会将一切美好给摧染殆尽.
柏樱的视线微懵.有一瞬间.还以为时光扭转回了那一年里平常的一天.元卿站在学校的大门前.拎着满满的水果对她微笑招呼.眼眶顿时红了.
当元卿见到缓缓从宿舍里出來的柏樱时.他的脑海一片空白.滤去了一切嘈杂的情绪后.那抹尖锐的愤怒和恼恨.就这样破土而出.将他包裹在一片鲜血淋漓的泥泞里.
他看着她艰难地走近.站定.笑意盎然.说:“阿卿.最近过得好吗.”
元卿盯着她长裙下孤零零的一只脚.拳头攥了一次又一次.过了好久.他才沉声问道:“你这是……骨癌.”
从看到新闻的时候开始.柏樱就知道瞒不住了.她沒想到的是.他居然來得这样快.
“嗯.怎么.你这是特意过來看我的笑话啊.”柏樱故意摆出一副很嫌弃的表情.“虽然当初是我对不起你.但你这样也太不厚道了……你好歹是个大男人啊.还和一个弱女子这么较真儿”
元卿却是皱眉.不客气地打断她:“你……为什么不治.”
“谁有病不想治好呢.治了.就是为了治病才截肢的.可还是扩散了.不过我现在还是有在喝中药.并沒有自暴自弃.”
元卿迫切地看着她.“你当初的离开.是不是就是因为你的病.”
柏樱却眼神坚定.“阿卿.我只能说是你想的太多了.我对你的感情只是年少懵懂.并沒有你想象中得那么伟大.那么无私.诊断下來后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幸好这个当口你妈妈站了出來.友好地为我提供了很大一笔资金.既然如此.我这个重病之人还巴着她的儿子就太不人道了.”
元卿的情绪激动起來.一把握住她的胳膊.眼睛瞬间充血.红得可怕.“那你这几年來一直待在帝都这又是为了什么.既然是为了财你把所有钱都捐给了这所残疾人学校又是为什么现在撒谎的成本都这样廉价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