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跪在蒲团上,拿起竹简,“恭敬”地诵读着,一开始还在心里暗自腹诽,对读帝王语录这事不以为然。到了后面竟读得有些抽泣,声音都带着颤抖。殿内有些年纪渐长的宫人亦被她有所触动。
长芸发誓,不是她近日眼泪水浅,而是这些祖宗写的东西太好哭了。
虽然她知道,圣训这种东西,写下来就是带有目的性、夸大性与不真实性。但当他们平静的叙述自己的一生,辩证地评价自己一辈子的功过,以最朴实无华的语言激励下一任君王。长芸知道,这是一种属于帝王家的生命的传递、精神的传承。
手捧如此鲜活的文字,他们智慧的思想与长芸的灵魂密切交流着,这一刻,长芸仿佛觉得他们都没有死。
不论是芸高宗、孟芸帝、沥芸帝,还是太祖母和父皇,他们都好像站在了长芸的面前,回过头来,露出亲人般的笑容,亲切地注视着她,像是给予了她某些期许与肯定,亦希望她能得到幸福。
八点到重华宫接见朝臣。
宫中传报,霍倾和苏玉遥已攻进了虎城,霍倾坐镇于虎城的了望台,指挥着全军的进与退。薛城还与长芸讲了些为即将到来的春闱所做准备的事。
十一点在养心殿回邮件,哦不,是奏折。下午三点吃晚膳,六点下班,忙了一天还要被强制性规定翻牌子。
长芸表示,人已疯。
为了不受皇帝作息的拘束,已经想着以与洛王会晤为由逃离皇宫了。
…
高耸的红墙围绕着一座座精美的宫殿,屋顶覆盖着五彩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烁着灿烂的辉芒。
后宫内,尚衣监。
几位宫女捧着绸缎,走在一块,低声聊起了天。
“哎,你们可觉得,这玉妃与五年前太女殿下那位南宫氏的未婚夫长得很像?”
“我远远瞧见过,你这么一讲,还真有点。”
“你们说,会不会是南宫公子并未离开过京城,而是被殿下在东宫藏起来了,如今成了这玉妃。”
“你糊涂,玉妃是云国派来联姻的二皇子,这身份如此重要,岂会有假。”
“你还别说,那南宫公子和这云二皇子名字里都有个玉字,此时的封号亦称为‘玉妃’,还真叫人误会。”
“想起当初,太女殿下和南宫公子就是一对神仙眷侣,是宫中多少人艳羡不来的。以前要是能经过,远远瞧见,亦觉得春风十里、纯粹美好啊,只是可惜了,两人终是没能走到一块。”
沈二在此时恰好经过,忽然脚步一顿,转头来问:“你们在说什么?”
宫女被吓了一跳,看见沈二也不知道是谁,只是不敢再吭声了。
沈二将腰间令牌取出,是玉妃身边近侍的牌子。他生气道:“你们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于是这般,沈二就把消息传给了苏玉堇。
后宫翊坤殿内,苏玉堇拿着剪刀裁剪花叶的手顿住了,垂下眼睫,沉默了片刻,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沈二双瞳微睁,感到不平,愤懑说道:“主子怎可就此罢休?至少要揪出那个姓南宫的是谁吧。”
苏玉堇抿抿唇,继续往下剪盆栽的枝叶,一不小心剪到了自己的手指头。
他吃痛地抽回手,心也似这流血的伤口,乱成一麻。
“哎呀主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沈二连忙拿过绷带给他包扎。
“没事。”苏玉堇低下头,轻推开他,冷声道:“沈二,你且退下吧。”
沈二原想拒绝,但看到苏玉堇明显心绪不佳的模样,又于心不忍,才说道:“好,那主子你好好涂药,不要再裁叶子了。”
苏玉堇点点头。看着他离开,将大门关上后,整个人才脱力般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他怔怔呢喃道:“原来如此……”
难怪婚礼那天,殿下别说是洞房,连看他一眼都少得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