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丰豪打定主意后，忽然想到天朝帝国早已进入法治时代，何不拿“律条”说事？

拿律条说事，必须遵照法律程序，必须经由法律部门。如此，把这家养老院归属问题，推给法律部门，不就有退身借口找到退身机会了么！

他亲临五福公社，实际是为帮忙宰志亨；把问题推给法律部门，也算帮忙了。

又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感谢父母，给了他这么一个聪明大脑袋！

他突然自我感觉极其良好，要不咋能坐上区尹宝座！

见一老翁走出人群，朝他走来，双手扣着手铐。

卫丰豪脸上挂着笑意问：“您是社长？”

他脸上笑意表达的并非和善，而是对自己聪明的肯定；那个“您”字出口也非对老人家尊重，而是源自对五福公社某种莫名其妙的敬畏。

“我叫朱鸡石，五福公社现任社长。”朱鸡石站在卫丰豪面前两三米地方，“领导有啥指示，请讲！”

卫丰豪手指捻一下鼻翼，稍作思考：“来时车上，我见过你们新建筑规模，加上原有建筑，非常宏大。投资一定不少，又是福利单位，造福雁翎镇老百姓。身为临安区父母官，我欣慰至极、感动至极呀。

只是……然而梨花沟养老院毕竟是雁翎镇衙门所辖单位，你们强行占有……”

“这位区尹大人！”朱鸡石截断卫丰豪话头，“看来，您还没有做过调查和了解，说我们‘强行占有’未免太官僚。相信您一定听说过奔腾集团……”

见卫丰豪点头，朱鸡石继续说，“五福公社是一家只赔钱而不挣钱的福利单位，资金的支撑单位，也可以称之为金主，就是奔腾集团……

奔腾集团老总想要为咸通城人民做点福利事业，我想不会来雁翎镇这地方‘强占’一家小型养老院吧？说实话，五福公社前身的规格恐怕高度不够！

所以收购这家，那是因为此间神仙，被大家俗称的梨花妖，听说奔腾老总想要建造高规格五福公社，特意把奔腾老总请来梨花沟游玩，请我们老总把五福公社建在这里……”

创建五福公社初衷和未来打算，老乞丐自是一清二楚，但他不愿跟卫丰豪说实话。

还有收购梨花沟养老院更名五福公社、被雁翎镇衙门设计圈套继而进行诬陷的事实，也不愿告知卫丰豪。因他无法确定我那未来姐夫想不想让卫丰豪知道。

更重要的，他也无法确定卫丰豪跟宰志亨是否穿一条裤子。

既然肚兜儿妖妖来了，说明我那未来姐夫已在来的路上。

朱鸡石自然明白，他要做的只是拖延时间。既然“只是拖延时间”，那就讲故事吧。别的事情，朱鸡石都能做得顺风顺水，这讲故事岂非更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故事，肚兜儿妖妖已经开了头。

啥叫“来无影去无踪”？

在这地方，只有肚兜儿妖妖才能做到。它已经冒名梨花妖，已经带来四大幻像怪物，故事素材也已具备。还有肚兜儿妖妖在故事开头的渲染，悬念结构已经打牢。

于是，朱鸡石便“顺口开河”……

“神仙梨花妖为啥要求奔腾老总，把五福公社建在这里？两个原因。一是奔腾老总通神，满身正气满心正义；二是雁翎这地方妖气太重邪气太重，需要有人压制尔后清除。能压住和清除这妖气和邪气的，放眼咸通城，只有奔腾之主！不然，我堂堂老乞丐焉能出山……”

见临安区刑尉局长吕亚林，和帮办队长冯文军悄声议论，朱鸡石接言道：

“哦……提我老乞丐可能无人知晓，提我朱鸡石本名，咸通人知道的也不多。但有一个名字，仕途上可能无人不知。其实那也只是一个网名：聋哑人……”

普通人自是不知“聋哑人”有啥牛“走一口田”的。但咸通城仕途上职场上，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只要网上出现“聋哑人”的文章，那一定揭露黑暗面；刁钻的角度、刻薄的语言、深入骨髓般的发现与揭露，入木七八分的剖析与议论，指向哪个部门，哪个部门必被整改调查，哪个部门就有人丢官罢职，难逃牢狱之灾。

所以当他们听见“聋哑人”三字时，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

当他们视野之中、意识之中，“聋哑人”三个字，同面前这老头儿，跟朱鸡石、老乞丐名字重叠一起时，所有人喉结处神经，带动附近皮肉物质，不自觉地嚅动了两下。

有人下半身无力支撑上半身了，竟然趔趄两步靠住某个物体。

那位令仕途和职场闻之色变的“聋哑人”，竟是面前这位、曾经做过乞丐的老头儿？！那身冷汗“唰”一下，通体冰凉了。

常言道，“人的名、树的影”，被誉为“仕途杀手”代号的“聋哑人”，对于领导们而言，比梨花妖、比四大怪兽还要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