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盈城的城门外,一支步伐齐整的军队开赴越东仓。
张肃骑在一匹高大的战马上,频频向送行的民众挥手致意。
郭品波混迹在送行的人群中,他对着一旁的赵泰来说道:“赵老,我想不明白。樊大人为何不把盈城的兵马全派出去,仅仅八千人马能行吗?更何况,如果渔翔城的兵马打来,仅凭剩下的一千多人如何抵挡得住?”
赵泰来微微一笑,带着一丝嘲讽,“郭老弟,盈城剩下的兵马并不是用来防备渔翔城的。哼,他们的目标,其实是我们。”
郭品波脸色一变,“防备我们?樊大人这是何意?他若要收拾我们,自他掌控盈城兵马大权之日起,便可随时动手,何必要搞这么麻烦呢?”
赵泰来轻轻地摇了摇头,“樊大人最忌惮的,其实是元家。现在,元家的所有人都被困在越东仓,这无疑为他解开了束缚。我想,此刻他是欢喜得不得了。”
“哎呀,赵老高明,咱们该如何应对?”
等了一会儿,见赵泰来没有立即回答,郭品波猜想他必定已经有了周全的计策。
于是,他转而谈论起另一个话题,“唉,渔翔城果然没有出兵!”
“这在意料之中,不过我听闻樊大人向越东所有县城下发调兵文书,我估算一下,将有八万越州军驰援越东仓。”
郭品波心里终于踏实了,“难怪这回骆西人造反,樊大人一脸淡定,原来还有底牌呢。
“骆西人,这帮倒霉催的骆西人,他们怎么不老老实实在西南的大山里待着,就是因为他们,咱们辛苦打下的家业很可能就要拱手让人了。”
赵泰来的叹息声让郭品波听得心惊肉跳的,“赵老,您这是咋啦?”
赵泰来还是没搭理他,只是默默地走向自己的马车。
他的背影在夕阳下显得愈发苍老和孤独。
望着赵泰来渐行渐远的背影,郭品波心里觉得怪怪的,有点儿伤感。
这位曾在整个越州呼风唤雨的老爷子,现在看上去倒像个落魄的老头儿,孤零零的。
或许,他真的即将走下神坛。
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机,郭品波开始为自己的未来筹谋。
赵泰来的马车悄然离开了城门口,在城中兜了一圈,确保没有尾巴跟踪后,他才再次来到州府衙门拜访樊经。
得知赵泰来再次来访,樊经并未亲自出门迎接,而是吩咐管家将他引入书房。
书房内气氛庄重,两人的对话简洁而直接。
“樊大人,王家粮号与渔翔城的粮号之间的竞争,想必您已有所耳闻。老朽我自然会全力支持王葛,赵氏票号也在为他们提供资金支持。然而,眼下骆西人突然进犯,完全打乱所有部署,我旗下的各项产业急需资金周转。因此,我想将手中的官债兑换成现银。”
元家对越州兵马的掌控,以及赵家通过官债对越州税收的控制,一直是樊经身上的两道沉重枷锁,使他如同四大家族的傀儡一般受制于人。
如今,这两道枷锁竟然主动解开,樊经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轻松感。
然而,他也明白,张肃尚未夺回军权,他仍需保持耐心。
“哦?赵老,我都已经把那些逾期的官债还清了,难不成这其中还有啥误会?”
“没有,樊大人。老朽此次前来,是想提前解约剩下的官债。”
樊经还没来得及听清楚,就吓了一跳。
他眼前这个目空一切的赵泰来,这会儿却像孙子似的求他帮忙,简直不可思议!
“赵老啊,你也清楚,目前我们正全力应对骆西人的叛乱,州府及各地衙门都在积极备战。官债尚未到达期限就要换成银子,这确实让本官很为难啊。你是商人,应该最清楚这其中涉及的诸多麻烦。”
赵泰来连忙点头如捣蒜,突然,眼泪就像是打开了水龙头一样,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樊经一看,差点跳脚,“赵老哥,你这是咋回事儿?哭啥呢?”
赵泰来哽咽着说:“大人,赵氏票号危矣。”
他不再掩饰自己的困境,“这次与渔翔城的争斗,赵氏票号采用高杠杆增发大量银票。如今,我们已经资不抵债,随时面临倒闭的危机。”
樊经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脸色显得有些凝重。
他虽然知道粮食大战打得火热,四大家族为了赢不择手段,但是他没想到赵家票号竟然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这件事的潜在影响实在太大,几乎波及到每一个越州人,让他无法置身事外,袖手旁观。
“赵老,如果本官能筹措到那一千五百万两银子,赵家票号就真的能渡过这次危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