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放一首歌？”祁奕突然转过头对着驾驶座位说道。

李东随手打开了音乐列表，旋律如同列队齐步的士兵一般阵阵传出。

It's not easy lose my grip those dreams are calling me

（想要我失控也非易事因为梦想召唤着我）

Like a hermit used to find a reason not to be

（正如隐士总是寻找着避世逃离的借口）

那熟悉的编曲一出现，祁奕就知道了这首歌的名字

“《IVORY TOWER》”

李东诧异地看向了祁奕，“你也是龙蛋呀，原来都是同好！”

祁奕浅浅一笑，他知道这不过是李东的花招而已。李东看不清后座的表情，不过听到了一声很柔的嗯，随后李东开始了对《龙族》的滔滔不绝。

赌对了。李东心中暗暗得意，李东有自己追女孩的一套模板，但是他也知道，如果追所有女孩子都用一套模板，本垒打的概率还是太低了，所以他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对付追星的就去关注明星，表达对对家的不满，鼓励女孩子勇敢追星，最好约定和女孩子一起去看她家哥哥，上垒的机会就在这段旅行中。

对付二次元的，就去找经典老番恶补，见面说话也带上点番剧里的台词。然后和她互相推荐新番，最好一起再去看个新海诚。播到高潮处是，突然握紧她的手，说出和电影里一模一样的台词。

对于这个小怡，他自然也做过一番研究。

日语系，但是追番剧不多，也少看见她表示自己喜欢哪个；喜欢美妆，但是只属于涂涂画画，瞎玩的阶段；追星，但是又属于三天就换一个idol的主。所以，在李东这里，小怡这种属于一个比较棘手的情况。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踩在她雷点上，更害怕自己踩在她雷点上蹦迪而不自知。所以他选择了另一条路。

从她身边的人入手。

这是一条妙计，不是吗？如果一个人很难掌握他的死穴，不妨去找这个人的身边人的三寸。这世界上可能存在完全无破绽的人，但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所有人都没有破绽。只要善加利用目标身边人的破绽，没有什么是攻克不了的。这是他从初中开始泡妞，在玩过不了不下200人后得出的结论。

那么找谁呢？

她的舍友吗？是个好主意，他也确实通过自己的朋友找到了她的舍友，在侧面打听出了一些情况，但是和他自己掌握的还是大差不差，没有什么重要价值。想想倒也正常，一个宿舍六个人五个群，这种宿舍有什么可以交心的，不撕破脸已经很不错了，李东放弃了这条线，甚至有些敬而远之，他不清楚小怡她们宿舍的实际关系，所以还是不要过多和她的舍友联系，以防小怡知道后对他好感度下降。所以他开始找寻其他路径，直到，他发现了祁奕。

小怡是个朋友很少的女孩子，熟络的人不过是宿舍几人，外加一两个同班男生。但是，熟络这些人，有很大因素是因为她所在这个环境之中，不得不做出的“妥协”，但祁奕，并不一样。

他并非是日语系的，他也非学生会人员、当然也不可能是小怡的同宿舍之人。

所以，他的爱好具有极高的参考价值。他的存在就是极大的价值，李东知道，一般这种人被统称为男闺蜜。如果能拉拢他，说不定自己就能进一步了解小怡，然后，捉住这个白白的小兔子。事实上，他也确实如此做了。

他找到了祁奕，三次。

第一次，祁奕从他身边走过，没有回复。

第二次，祁奕看着他一笑，两颊的咬肌凸显。

第三次，他同意了！

是的，李东很惊诧，第三次时，李东差不多已经明白了祁奕是哪种男闺蜜。通常成为男闺蜜的男生一般有以下几种原因。第一、这个男的是gay，他对女生没兴趣；第二、这个男生段位很高，深受女孩子喜欢，什么都愿意和他讲。明面上他是男闺蜜，其实只要这个男生表露任何想要和对方发生关系的意愿，分分钟能本垒打；第三、这个男的不过是一个小丑而已，想表达爱但是说不出口，想关心她又怕她拒绝，所以不得不强装出一副笑容对女孩说‘咱们都是兄弟（姐妹），别多想了，喏，拿着吧！’

所以第三次时李东只是希望缓和关系，至少，不要让祁奕在小怡面前告他黑状。所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给祁奕开出的报酬，没有上浮多少。

但是他同意了，李东也乐见其成。在祁奕的辅助下，李东知道了小怡最近追的动漫，现在想要的口红，希望买到的美瞳，想要拍的写真，想要看的演唱会。从零到一很难，李东在这里付出了接近两星期的努力。从一到一百却很容易，他只需要照着祁奕给他的标准答案，砸钱就好了。每次见面，对于李东来说，得心应手。他就没看到过小怡不笑的样子。所以他们很快就在一起了。这次，则是作为情侣，第一次出来约会。

李东本来是准备了今天去看恋爱片，然后开车到一座静谧优美的公园旁，打开天窗看着夜空无数明亮的星星，给她讲讲自己的压抑的家庭和忧郁沧桑的浪子往事，然后深情地看着她，问她愿不愿意接受自己。她当然会愿意，他们已经是情侣，她怎么可能拒绝。然后李东就可以直接吻上去，吻上他早就垂涎欲滴的，如樱桃般的唇。在狭小的空间内，他们会持续升温，直到小怡的脸颊绯红才会停下接吻，眼睛对着眼睛，继续讲着情话。这个时候的情话就是催情的毒药，是爱情片中的BGM，是发起冲锋的号角。小怡如果没有拒绝，就代表可以攻破她最后的防线，彻底拿下她。

但是，成也祁奕，败也祁奕。

他在最不该看到祁奕的地方看到了祁奕，那就是他来接小怡看电影的时候。

“东哥，这是祁奕，他也想去看看这部电影，可以嘛”小怡的眼神如同一只幼鹿抬头等待施舍。

李东深深地看了一眼祁奕，然后转向小怡。他这般意味不明地说道“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呢！”

小怡撅起了小嘴，显得楚楚可怜，李东捏了捏她的脸蛋。

“公主大人发话了，我还能说什么呢？”说着，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公主请上车。”

“好嘞！”小怡蹦蹦跳跳进了副驾驶。隔着车窗，也能看到小怡在脸上烂漫的开心。李东知道，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祁奕，不把他彻底拿下，恐怕以后还是会出现问题。

所幸，他早就知道祁奕的喜好，这在当初找祁奕之前就已经准备充足了。他的脑子里还残留着他的资料。

祁奕，男，爱好网文，尤其是江南十年粉丝，从《龙族》入坑。

那确实是一部好的作品，李东这般想到。从来没有人把一个学习烂、体育烂、还内向、自卑、的普通人奉上神坛的。他打心里佩服江南对读者的定位，一下子就把他的读者写到颅内高潮，对这本小说流连忘返。所以，他在去看电影的时候，就故意晚走一会，把车载音乐的第一首改为了《IVORY TOWER》这首动漫版《龙族》的op。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从这首歌放出后祁奕的一瞬间的僵直就暴露了这点。李东心中一喜，便开始复述他整理里的资料里对龙族的概括与描述。李东博闻强记，很多当时原文内容他也能信手拈来，旁边坐着的小怡已经相信他真的是很爱看《龙族》。

李东，真的很不错。祁奕如此评价李东。这是他在看透李东的所有把戏后依然给出的评价。虽然他是个混蛋，不过他确实很不错。

他在后面坐着，无悲无喜，被黑夜挡住的眼睛也是黑色的，漆黑一片。他没有听那个名叫小怡的女孩子的夸赞，也没有听李东接下来背诵的原文。这些已经离他太远了，他在这些曾经挚爱的语句中感受不到一丝悸动，终究他不再是那个早上迟到翘课，趴在大学宿舍里看小说的人了。这般美好光景早已是泛黄的景致。

他只想先看近处的东西，比如那些如水银般流动的黑影。它们正在跟着车流动，并且汇聚的越来越多。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祁奕不知道，大概是他“醒”过来之前吧。

算了，这些不重要了。

祁奕嘴角的笑压不住了，没有什么比现在更让他高兴了。哪怕小怡属于了李东，哪怕李东过几天就想要开始抹黑自己了。

“开慢点吧，咱们好像走错路了。”

李东正在大谈特谈自己对于网文的见解时被祁奕打断，明显有点不太开心，之前想要示好祁奕的想法也开始淡去。

也许现在他已经不重要了。李东看着小怡手里的手机如此想到，手机上不断弹出新的消息，但是小怡明显没有想要回复的欲望，只希望李东继续讲他对耽美小说的看法。

“不可能的，按照高德地图来的，总不可能高德出错吧？”李东的话里已经有了揶揄，他现在转变了思路，祁奕，不留也罢。

“我们好像开了二十多分钟了，依据来时路，早就该到学校了。”祁奕淡淡的声音从李东的身后传出。

那声音很近。

李东想要回头看去，却发现祁奕已经身子向前，把住了方向盘。

李东瞬间汗毛立耸，立刻点刹，车子虽然左摇右摆了一阵子，但是有惊无险的停了下来。旁边的小怡则是全程没有反应过来，然后呆呆的表情。

“你疯了！这是要命的事！”

祁奕没有回应他，回应李东的则是车窗破碎的声音，已经一团粘稠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