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像是环节生物垂直被人为的裁剪、拼接、缝补在一起,通道内部只有,淡绿色的安全指示灯幽幽地闪烁,勉强照亮了一小片金属光泽的地面。后面的打斗声渐渐消失,这让他不由得心跳加快。在泛红的警报灯的零星闪烁中,他一手撑墙缓缓前行,另一只手紧压着侧腹。他的伤势严重,每走一步,都像残忍的刑罚。
每道微弱的光束下,墙壁上斑驳的汗渍记录了这一艰难的前行。他的目光坚定,映衬着昏暗的通道,和脸上滴答滴答掉落的汗珠合奏了一曲交响。忽然间,那单调的乐章落入了沉静,整个世界似乎都为之静止,因为他看见了她。当他抬头看到面前的女孩时,瞳孔骤然一缩。
女孩子立于不远处,仿佛这黯淡地带的唯一亮色。借助微弱的灯光,男子注意到了她的一些细节:她的容颜似乎也披着灰暗世界的色彩,但却无法掩盖她的非凡气质。彼岸花的青丝柔顺而如墨般悠长,每一缕头发都随着她行动的微微摆动,就像在虚无的空气中画下一道又一道淡淡的痕迹。那些痕迹,犹如刀锋,似乎能将虚空切割,却又温柔如水,不染一丝凡尘。
她的双眼清澈而淡漠,像是深不见底的湖泊,反射着雷达般精确与锋利。她穿的不是战斗时的一般的战术外骨骼,而是一套黑色的作战服,既符合身形又不失机动,她的腰间悬挂着一些闪着寒光的器械,显现着她不同于常人的身份。但那些冰冷的装备,并没有减少她身上散发出的热度,反而让人感受到一种生而为战的意志和力量。
男子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他的呼吸变得越发困难,伤口的痛楚也在此时放大。但他的注意力全部都被眼前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孩子所吸引。
她轻轻抬手,那隐约的动作充满了无声的警告,似乎在告知他无需多言,她的一切准备已然完备。他的目光紧锁住她的动作,心中涌现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有警惕,又掺杂着不容忽视的安心。
他控制自己鼻息,让自己可以尽可能的多吸入空气,为千钧一发的战斗做准备。
女孩子默然无语,沉寂的气场则像是一根无形的红线,将他牢牢捆绑。他甚至能从她身上感觉到一股清晰的对生命的尊重与热爱。在这剧烈的对比下,那病态的基地环境仿佛也有了新的颜色,不再是一片绝望的灰白。
时间仿佛在这个场景中流逝得尤为缓慢,男子几乎能清晰地数清楚每一个呼吸的节奏,女孩子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心弦。但他未曾迈步,他们彼此之间保持着距离,就像两颗绕行在黑暗边缘的星球,相互辉映却不相交融。
女孩子少女抬起下巴,歪着脑袋打量面前虎视眈眈的歹徒。她的眼眸亮晶晶的,唇角微微上扬,像是想要倾听他的心跳。
他立刻认定这是女孩子故意让他放松戒备,趁他并不戒备时用雷霆手段拿下自己。所以他改变了自己的架势,两脚分成一前一后,背部弓起,在衣服下绷起自己的结实的肌肉。他的眼睛变得尖锐,像是毒蛇的牙,在伺机而动。
少女轻蔑一笑,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着耳边的发丝。她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架势而害怕,也并不着急进攻,似乎并不将对方放在眼里。可是她越这样,就越让他害怕,他的时间很紧迫,如果后面的一号、二号追出来,他就再没有任何逃脱的可能性。
他知道对面是谁,是号称完美身躯的仿生人的表基地三号人物——齐悦溪。尽管她的整体数值还在一号之上,但是这种能力又未必能被她真正驾驭,而且在他所知的情报里,也很少见到对齐悦溪战斗的描述。她甚少出手,也许也是因为自己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力量导致的。易地而处,如果他是她,他认为,自己会着重一击得手,自己会将自己全部的力量灌注到一拳上面,等待对方出现破绽,无论是真的破绽还是假的破绽,只要自己足够快,假的也会被自己撕裂成真的破绽。
他脑中这般盘算着,因此,他认为现在他的逃脱之道很简单,他要骗出对方的那一拳,只要对方的那一拳没有打中自己,自己就会比她多出四到五秒的位移时间。
那么现在就是如何逃过对方的一拳?
他认为全身而退是肯定不可能的,哪怕是假的破绽,对方的全力进攻自己也必然无法完美躲避,所以,最重要的就是如何让自己在挂彩的情况下,能够快速移动,让对方很难打到。
借力逃跑!
他知道,硬抗是不智之举,那不过是以卵击石。他必须利用这看似绝望的劣势,转变为自己的胜机。
就在对手的力量即将与他撞击的瞬间,这一刹那就是时机,他可以轻微弯曲膝盖,身体成弓形态,以最小的接触面迎向来势汹汹的对手。然后,在最后可能的一刻,他倾斜身体,仅仅利用脚尖触地,其他所有的力量都用以准备转动和推进。
此时,对手的冲击力量已不可避免地到来。他完全准确地计算着时机,就在那力量即将撞上他之际,他利用对方的力量对自己施加的压力作为旋转的轴心,犹如天鹅在水上轻盈转圈,并用这股力量为自己旋转身体提供动力。
借力的关键,在于他的一只手臂。他并不应该硬碰硬地去接触对方,而是在对方的力量即将触及他时,轻巧地将手放在了对方的胳膊上,就像是舞者触及舞伴一样轻柔,然后迅速沿着这股力量滑过,如同利刃切过黄油。
这个动作不仅使得他避免了直接碰撞所可能造成的损伤,更重要的是,他利用了对方的力量,在避险的同时,他的身体如同弹簧被释放,获得了向前的加速度。在转身的那一瞬,杰克的脚尖轻点地面,借助这股突如其来的加速度,他像是从弓上射出的箭,迅疾地向前射去,抛开了身后那几乎要将他吞没的巨浪。
这是最理想的情况,但是现实肯定不会让他完美施展出这般顺滑的招式,所以他要把控时机,凭借着自己战斗的直觉来让尽可能地达到这样的效果。
他鼓足了勇气,让自己在仿佛不经意间露出咳嗽的声音,然后尽量控制自己的眼神,让它看起来瞬间闪现出惊慌的光芒,随后迅速被压下。他会尽力让视线稳定,甚至刻意保持眼神的平静和坚定,但眼睛的瞳孔微扩可能难以控制,暴露出内心的紧张。
这需要他能驾驭身体的痛苦和兴奋,来辅助他完成。如果不是仿生人,这种程度的伪装是很难完成的,可是他偏偏可以,他本就受伤,无边的痛苦和为了抑制痛苦而不断分泌的激素让他可以复刻那种紧张害怕的神情。
“来吧!”他心中暗下决心,已有觉悟。他的汗和原本准备好的细微咳嗽混杂在了一起,像是一场狂风暴雨般交响曲的序章。
“抱歉来晚了!”一个轻快爽朗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却让他心中一沉。
‘已经赶上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