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正是闪耀野史、名传千古、拥趸无数、令人艳羡的西门庆。
阳谷县一个破落户财主,在县前开着个生药铺。
近来发迹,专在县里管些公事,与人放刁把滥,说事过钱,排陷官吏。
因此,满县人都让他三分。
潘金莲情知不是,叉手深深地道个万福,说道:
“奴家一时失手,官人疼了?”
西门庆一面整顿头巾,一面深鞠躬还礼,道:
“不妨事。娘子闪了手?”
憋了一肚子火的王婆正好瞧见这一幕,撇嘴笑道:
“谁教大官人打这屋檐边过?打得正好!”
西门庆笑道:“倒是小人不是。冲撞娘子,休怪。”
潘金莲也笑道:“官人不要见怪。”
西门庆又笑着,大大地施了个礼,道:“小人不敢。”
那一双眼都只在这妇人身上,临动身,也回了七八遍头,自摇摇摆摆,踏着八字脚去了。
潘金莲下楼来收了帘子叉竿入去,掩上大门。
不多时,西门庆又转回来,在武大门前转悠。
王婆早瞧见了,眼珠子一转,要借西门庆出一口气,最好再捞些闲钱使用。
于是笑道:“大官人,刚才鞠了好大一个躬!”
西门庆笑道:“干娘,你且来,我问你:隔壁这个雌儿是谁,又是谁的老婆?”
王婆道:“说来定叫大官人好笑。她叫潘金莲,他男人便是街上卖炊饼的武大郎。”
西门庆一惊:“莫不是结交了当朝太尉高俅之子、郓城知县高展的那个武大官人吗?”
王婆道:“正是他。”
“告辞告辞!”西门庆唯恐引火烧身,急忙起身要走。
王婆讥讽道:“哟哟哟,堂堂的西门大官人竟会怕那三寸丁、谷树皮么?”
西门庆叹气道:“我不怕他,却惹不起高展!
“谁不知道花子虚、孙寡嘴和祝麻子被他生讹了两千银子。
“有钱也不能往水里扔!告辞告辞!”
王婆一听大笑起来。
西门庆驻足问道:“王干娘笑什么?”
王婆嘲弄道:“猫要偷鱼,又怕恶狗,是也不是?”
西门庆叫苦道:“恶狗太凶,保命要紧!”
王婆道:“恶狗再凶,若是那鱼自行往你猫嘴里跳,恶狗又如何知晓?”
西门庆眼前一亮,他到底舍不得楼上的妇人,转回身来讨好地问道:
“干娘有计教我?”
王婆见西门庆上钩,倒端起架子、嗑起瓜子来:“我孤老婆子哪有什么计策,大官人去忙吧。”
西门庆是个聪明人,索性坐下来跟王婆唠家常,问道:
“王干娘,以前来喝茶我欠你多少茶钱?”
王婆道:“不多,不要也罢。”
西门庆道:“要给的,改日我多奉些茶钱给你。对了,你儿子为何终日不在家里?”
王婆道:“早些年跟一个客人出了远门,至今不归,不知死活。”
西门庆道:“若他回来,叫他跟我,绝不亏待他。”
王婆叹气道:“唉,都不知道他还在不在人世。
“若是真没了,我孤老婆子一个人都不知道怎么活。
“你瞧我,年龄大了,又里里外外一身病,活不起、死不起、病不起。
“头疼脑热时连抓副药的钱都拿不出来,早晚死了,连棺材本都没存下,命苦得很。”
西门庆立刻会意:“王干娘说的什么话来?你若有计教我,瞧病吃药的钱,都有我来出,再送十两银子与你做棺材本。”
说着,摸了摸身上,摸出四五两散碎银子,塞进王婆的手里,说道:
“先将欠下的茶钱还你。”
王婆道:“你欠我不过三五个大子,哪用得了这么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