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劳碌的生活，那是他最为繁忙，却也最充实的时间。

纵使人们再怎么否认公司那过分干预其他社会团体的行为，但对于其成员远超其他组织的综合素质，也是不得不竖起一个大拇哥。

有了公司为踏板，他的综合素质，终于从不入流的银河末端，一跃成为合格的银河行者，真正拥有了可以独自闯荡银河的资格。

现实中，白羽睁眼，对于这记忆镜子，心中有了一个自己的推测。

自己那格拉默帝国的记忆一定是瞒不过浮黎的，毕竟连自己前世记忆，对方都能弄出来，很难不怀疑这银河第一的中立情报体系到底是何居心。

重新观看自己的一生，人总会在不同时期拥有不同的感受，这是道理，却不是目的。

白羽有个很好的习惯，在面对解决不了的问题时，归根溯源，从问题的根源一步步再推一遍，找到先前没发现的疑点，这时再顺着思路解答，就往往可以得到一个解答。

那么，这里是哪里？

忆质的世界，一切都能被记忆影响。

看这些记忆有什么用处？重新认识自己，判断自己，决定自己。

这是一个问题，关于自己是谁的问题。

浮黎将自己的前世今生都拉了出来，以最公正的姿态，彻底的抽身事外，将判断权交给他自己。

希望对自己，得出一个最合适的答案吗？

白羽知道，这样做出的答案是最从心的回答。

走过第四面镜子，第五面。

第四面记载了他的八年崛起，一个得到传承一飞冲天的人，一个因为一个诺言生不如死的人。

“为何不愿意将那依附在你记忆中的东西彻底拆掉？你明明有这个能力？明明只要在复活时，灌输记忆这个过程中，将格拉默的意识提取出来就行！”

第四面冰镜中的白羽趴在地上痛苦不已，似乎是隔着一个世界向白羽本身的发问。

实际上他们之间并没有距离。

因为这里就是他的记忆世界，不存在任何借口，一切都是他心中最真实的一面。

是，他有过这种想法，因为他不是圣人。

“你这只是想守住自己虚伪的底线，明明你比任何人都明白那种连思考都困难的痛苦，更清楚再不动手，自己迟早会成为一个傻子，你和伪君子，杀的人还少吗？哪来进行实验的生命还少吗？”

白羽默不作声，只是继续向前，却在目光即将移开的瞬间停下。

紧接着，第四面镜子中，一具具尸体的脸接连闪过，最后是一颗满目疮痍的星球。

在银河中炸开，炽热的岩浆焚毁了参天的枯木，树下还发出阵阵惨烈的哭喊。

在联觉信标的翻译下，他明白，原来他一直用来做实验的星球，是一片刚刚诞生族群意识的无机生命居住地。

那是纽特捂德体泛用种，纲蒂亚石人，相传他们的心脏，是宇宙中最美好的宝石。

居住在地底，以种群网络为交流方式，那些时间的白羽并没有研究出自适应波频，所以在检查时没发现他们的存在。

在实验「恩典」时，将其毁灭，却是一炮将其赖以生存的土地湮灭。

“这就是你的伪善，连他们都忘记了，你却还大言不惭的坚守你所谓的底线，守着那格拉默已经灭亡的意识，有用吗？”

“哪怕你真的忘记，又如何呢？这里是银河！你死我活才是常态，不要再天真了。”

“你自己不都相信，利益至上吗？”

白羽如此沉默着，他的目光依旧不为所动，好似钢铁，坚定不移。

转身向着第五面镜子走去，此刻，他的背后，已经聚集了成千上万只，由忆质构成的石头巨人。

它们只是跟在他后面，并没有动手。

有人说，文明的进步必然伴随着牺牲。

但白羽认为，文明进步的目的，肯定不是为了牺牲。

他继续前行，滥杀无辜？他从来就不在乎，但他真的只在乎自己吗？

他不是主角，无法做到尽善尽美，也不能保证善良纯真，意外的出现他也想尽力避免，却总是逃不过这造化弄人。

他不是善人，所以不会被道德束缚。

道德是底线，不是枷锁。

而人的底线，往往比想象的更低，更多时候不过是对比之下的怜悯与对差异的不满。

这不禁让他想起了阿哈与博识尊的赌约，伊徳莉拉那突兀的现身，以及当初那场处处充满疑点的种族灭杀，白羽只觉得，通过浮黎的记忆世界，自己已经能看清那大网中的一些内容了。

呵，看来自己这私怨也有了。

这一切当真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这就是你想告诉我的事情吗？浮黎。”

没有人回应他，出现的只是第五面镜子。

那是熟悉的荒漠，萨尔索图的土地，只不过画面中的萨尔索图从空中跌落，倒在了追逐太阳的路上，永久被风霜与沙海所交替掩埋。

“实验失败了啊……”

画面中的白羽摇了摇头，此刻的施耐德面无表情的站在他的身边，虽然没说什么，但表情中还是存在着淡淡的失望。

“无所谓，反正再过二十年，他们也会死去，没有留给他们发展的时间了。”

白羽扭头离开，不再理会这颗死去的星球。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画面中，没有流萤的出现。

“看见了吗？你的每一次实验，都是伴随着风险的，尤其是事关星球与武器的研究，他们会随着你的发展，代价也是越来越重。”

画面中的白羽出声道，两道目光透过画面相视，但那矗立在沙海中的人，眼神是那么的疲惫且疯狂。

“你也说了，那是另一个结局，而事实就是，我成功了。”

白羽再次离开，转眼就来到了第六面镜子。

他身后又多出了一些忆质组成的人影，他们没有面庞，只是一片模糊的人形

第六面镜子刚触碰，白羽就被吸入其中。

四周的一切都在旋转，原本就花哨玄异的忆质世界，此刻就像万花筒一样，恍的人眼花。

白羽全身能力被锁，令使的力量在真正的星神伟力面前没有任何作用，脆弱的就像回到了那个湛蓝星的雨夜中。

哪怕是由完美结构组成的身体，那种属于肉体的冷热感，饥饿感，眩晕感再次出现，完美控脑的能力也失去作用。

不过好在白羽平时就很少使用这种能力，绝大多数的习惯都来自于长年的积累与学习。

出于习惯也好，理性也罢，拥有力量以后，他没有一日的骄傲，永远坚持着凡人时期的复杂思索方式，并不高效，但是这会让他安心。

一点一滴，一切都是源自于最纯粹的自己。

哪怕没有命途力量，他也是真正的天才！

庞大的记忆涌入脑海，这一刻，他知道了所有实验失败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