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是莱克星镇最高的建筑,它屹立在小镇的南部。由于年代久远,灰白的墙面不断剥落,显得陈旧。它在初建之时也是一座风格简约、美观大方的建筑,而现在,它像一位守望镇子的老人。
此时,在教堂的尖塔上有两个人,一个站在最高的尖塔上,手拿一只望远镜在眺望远处;一个躺在稍矮一点的尖塔上,嘴里叼着一根树枝。
“喂!古莲,找到了吗?”
“没有。”
“你要是再找不到,我就戳瞎你的双眼。”仆南捂着嘴巴打哈欠。
古莲不搭理他,继续一边对焦一边找。这虽然是个小镇,但是人却不少,而今天偏偏又是圣诞节,所以想从这么多人中找到那两个人,其实没那么容易。古莲站在冷风中用望远镜瞅了半小时,眼睛都发酸了。他想休息一会儿,不仅是因为眼睛疲乏,更多的是一路都为身边的这个孩子操心觉得累。他慢慢地把望远镜放下,伸出两指揉眼睛,但手指还没碰到眼皮,他就又举起手里的望远镜。
“仆南,找到了!”
仆南听到后猛地起身,但是他忘记自己是躺在尖塔的斜面上。古莲看着他顺着尖塔滑下去,摔在下面的屋顶上,接着从下面传出砰地一声巨响。他站起来揉揉后脑勺,抬起头问道:“哪呢?”
?
海伦娜坐在一张椅子上,出神地看着墙壁上挂着的金的画像,盼望他能早点回来。这段时间,每天夜晚海伦娜都会向上帝祈祷,祈求他保佑金不要出任何事。自从嫁给金以后,她就常常过这种夫妻长期分离的日子。开始的时候她很抗拒这种生活,经常找他吵架,想要改变他的想法,但是慢慢地她明白了:自己办不到。不仅如此,她知道金自己也办不到。渐渐地,她习惯了这种日子,每天的祈祷也就懈怠了。但是最近一段时间,她总是突发性地惶恐不安,心跳加速。这是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又开始祈祷,比以前更真诚地祈祷。
玛莎坐在她身后,正趴在桌子上画画,画的是他们一家人。爷爷克里斯托弗在中间,坐在一张黑色的木椅上。他的腿上坐着玛莎,右手抚摸着柯林的头,柯林开心地眯起眼睛。克里斯托弗后面站着金和海伦娜,他们两个微微一笑。玛莎正在画穆萨,穆萨单膝跪地,一只手正伸向玛莎,就像骑士对公主做的姿势。画到这里,玛莎开心地笑了。
海伦娜听到玛莎的笑声,从沉思中抽离出来。她回眸问道:“怎么了?宝贝。”
“妈妈,妈妈,你快来看呀!”
海伦娜拿开盖在腿上的白色天鹅绒毛毯,缓缓起身,把毯子放在座椅上,然后向玛莎走去。
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
她心想,是爸爸带着柯林和穆萨从会场回来了,他们这次回来得可够早的。她转过身就要去开门。
只是,她刚迈开步子,忽然发觉不对劲。这不是她家人的敲门声,既不是爸爸,也不是柯林和穆萨。金就更不用说了,自己老公敲门的声音她记得比什么都清楚,不如说,她一直都在等待那个声音。会是镇上的人吗?不过平时家里很少有人来拜访。他们是外来的人,与镇上的人少有交集。这时,那个感觉又来了。她觉得头有点眩晕,踉跄着退了一步,手扶着座椅,不过她马上镇静下来,颤巍巍地走向玛莎。玛莎回过头奇怪地看着她,她急忙把手指竖在嘴唇,让她不要发出声音。
敲门声又响起。
海伦娜伏在玛莎耳边对她耳语,让她立刻上楼藏起来,不要发出声音。玛莎惊恐地看着她,点了一下头,然后小心地从椅子上下来,走向通往二楼的楼梯。
海伦娜看着她的身影从楼梯消失后,才稍稍松了口气。她怀疑会不会是自己太神经过敏了。如果就这么不开门会怎样?他们会走还是会破门而入?她不确定,只是敲门声还在继续。
金的宿命也是你的宿命。你不是已经做出决定了吗?海伦娜整理了一下衣装,重拾微笑,向那扇门走去。她毫不畏惧走向那扇门的身影,将永远地雕刻在玛莎的记忆里。
门打开后,只是一眼,海伦娜就知道自己的预感是对的。门外的两人,毫不掩饰地露出两把武器,看来并不打算妥协,必要的时候要诉诸武力。海伦娜笑了一下,释然地问道:“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白兰凝视着海伦娜的眼睛,“夫人,我们能进去吗?”他轻声问道。
海伦娜从门内退回,请他们进屋。她看着白兰和陆离在屋内坐下,然后问他们要不要喝点什么。
“不必了,夫人。”陆离生硬地说道。
海伦娜走回刚才的椅子,把那张天鹅绒毛毯紧紧地拿在手里,然后在椅子上坐下,把毯子又盖在腿上。“现在,两位可以告诉我来访的目的了吗?”
“夫人,从你刚才的表现来看,你对我们的到来并不感到很诧异。所以你对我们的出现其实是有一定准备的对吧?”
海伦娜沉默不语。
“说起来,我们也是一头雾水。夫人,我能告诉你的是我们从属于一个秘密组织。它在表世界的名字也许你有所耳闻,可是我依然不能说出它的名字。我们受命于这个组织执行一项令人费解的任务,辗转多地,从德国斯图加特带到这里,都是为了完成这项任务。这,就是我们来此的目的。”
“什么任务?”海伦娜问道。
“带走您的孩子。”陆离果断地说道。
海伦娜预想到自己会失去一些东西,但没想到会是孩子。哪一个孩子?带有一个还是所有的都带有?不!一个都不能让他们带走。玛莎藏在楼上,目前她很安全。只是柯林和穆萨被父亲带去逛圣诞节庆典了,他们随时都可能敲响那扇门。
她伸手去拿桌子上的咖啡,啜了一口,笑道:“带走我的孩子?小孩子哪有离开父母的道理?先生。”
陆离很尊重海伦娜这种女性,他从来没有对这种女人下过杀手。他想过为什么会这样,思来想去得出的结论就是:大概这种女性总让他想起母亲吧。他决定把事情交给白兰处理,自己不再插手。
白兰看一眼陆离,又上下打量一下海伦娜,于是明白这次只能靠自己了。“您是一位很有魅力的女性,看得出来,当年一定有无数男人为您倾倒。但是美色对我没有用,夫人。”白兰轻笑一声。
“我也没想用美色……”海伦娜实在说不出“诱惑”两个字,毕竟这两个字与她太遥远。
白兰站起身,在大厅里独自走动起来,“夫人,我想说的是,我是一个绝对冷血的人。如果用温和的方法没有效果,我也不在意用点别的。”
白兰从刀鞘中缓缓抽出希尔摩多,金属摩擦发出尖锐的嘶嘶声。黑色的刀身闪着幽光,逼着海伦娜的眼睛,她微微皱起眉头。
“您要杀了我?”
海伦娜看着白兰手持黑刀向自己走来,她握住杯子的手举在胸前一动不动。白兰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看到自己的手有些颤抖,杯中的咖啡漾出层层水纹。但是白兰只是停了一下,就朝自己身后走去。海伦娜趁着这个档把咖啡放在桌子上。她听到白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如果把你杀了,我能得到什么呢?无非刀下多条亡灵。我更喜欢用能快速达到目的的手段,比如就像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