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方索离开后，阿维尼翁就一直在屋里来回踱步。他偶尔驻足在巨大的油画前，观看画中的裸体男女；偶尔低头看看脚下的黄棕色地毯，用脚尖点点上面的藤蔓状花纹。

他心中犹疑不定，觉得交易之事另有蹊跷。阿方索确实是一个会为手下着想的人，但是七十岁的高龄还拖着年迈的身体亲自前来游说，总有些劳师动众的意思。阿维尼翁难消心中疑虑，叹息一声。

他的目的真的是那个叫玛莎的孩子吗？他看着画中的裸女，女人躺在床上，右腿微曲，做出一个妩媚的姿势，身上一丝不挂，身材丰腴，露出一对雪白的乳房。一个皮肤黝黑的裸男侧躺在她身边，伸出手放在她的小腿上，整个画面自然柔和，没有一丝色情的意味。

忽然，他从油画前转身，一扫脸上的阴翳。他不再多做思虑了。因为他知道，即使阿方索别有所图，他们之间的这桩交易也必须达成——仆南那个孩子一定要带回来。

波特站在一旁看着主教，不敢出声打扰他。十五分钟前，他正抱着瓶葡萄酒想四处炫耀，就被主教拦住去路。当时主教送别完阿方索正往回返，在半路刚好遇见波特，就顺便把他叫过来了。现在，波特怀里还抱着瓶酒。

他心里七上八下，担心主教会把酒要回去。他不时偷瞄主教的面部表情，但是每次瞄到后看到的都是一副愁闷的神色，这让波特更担心了。他在心里不停地说“完蛋了”，因为他牛皮已经吹上天了。

但是现在主教大人的心情好像变好了。

波特的一颗悬着的心慢慢归位，然后，他很有心机的装出一副轻松愉快的样子，把酒半藏在身后，很随意地打量着屋内的装潢，就差没撅嘴吹口哨了。

“波特。”

阿维尼翁叫道。

波特吓了一跳，他正在想还有没有别的招儿能保住手里的葡萄酒，就听到主教大人在叫自己。

“您……有什么吩咐？主教大人。”他慌慌张张地说。

“策兰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来顶替他的位置做我的侍从吧，你愿意吗？”

波特瞪大了眼睛。

唉？什什什……什么！我来顶替策兰大人的位置！可是我……我何德何能啊？

“我愿意！”波特坚决地说。

可是话说刚完，他觉得味儿不对，好像一下子把自己给嫁出去了。他使劲摇头，努力摆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阿维尼翁奇怪地看看这个孩子，许久之后，他说：“嗯，那就这样决定了。”他走到沙发前坐下，“你给我煮一杯咖啡吧，波特。”

“好的，主教大人。”波特应道。

波特把手里的葡萄酒放在桌子上，然后走向主教的那套比利时银质咖啡壶。他先往里面注水，然后放入适量的咖啡粉，再点燃酒精炉。阿维尼翁看着波特在那边忙活，很快就提着一壶咖啡走来，他往阿维尼翁的杯子里倒上一杯，然后走到一旁站下。

阿维尼翁看着热腾腾的咖啡，心想手脚还算麻利。

他抬起头看着波特站在自己身旁，就对他说：“波特，你不用站着，坐下来吧，策兰也都是坐着的。”

波特倒抽一口气，他明白主教大人的话不能违逆，因为没有用。他像块木头一样挪进沙发，然后把双手叠在一起，视线无处安放。

阿维尼翁端起咖啡杯，啜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波特，你煮的咖啡要比策兰好。”

“谢谢主教大人夸奖。”

阿维尼翁把咖啡壶往前推推，“来！波特，不用拘谨。”

波特默默地吸一口气，给自己壮壮胆，然后伸手去拿咖啡壶。他攥住把手，往面前的杯子里倒上一杯。他心想，这可能是策兰大人用过的杯子，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这杯子包含着很重的分量。他咽了口唾沫，用颤抖的手送到嘴边，啜了一小口，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