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地吟唱。
纺转过头,同看着月亮。“人们早已忘记它们的名字。数千年来,它们的名字以不同的语言书写在不同的地方。苏美尔人使用的楔形文字,中国古代的汉字,古埃及人创造的圣书字,还有玛雅文。而现在,它们的名字最终缩写成最简单的两个德文单词,保存在教会和共济会最高的一层档案上。它们的名字是:
“Das Ende.”
纺和安娜齐声说。
?
此时,在世界的另一边,同是一片辽阔无垠的大海。天空殷红,乌云密布,一块块红色的天幕从云层的缝隙中透出来,像切开皮肤后露出的血肉。天空下,海水结成绵延数十里的深达千尺的冰层,冰层中嵌着一艘艘熊熊燃烧的货船,火光冲天,一道道浓黑的烟柱摇曳着升向天空。
冰面满目疮痍,沟壑交错,四处散布着船只解体后留下的残骸,有嵌入冰面的龙骨,折断的甲板,倒在地上的桅杆,还有迎着风猎猎作响的白色船帆,它们躺在大大小小的冰块中,就像一块块肢解的庞大动物的尸骸。
陆离正坐在一艘船上。这是一艘保存完好的船。它倾斜地插在冰层中,船尾在冰层以下,船首悬在空中,像倾斜的天平的两端。陆离坐在船首,一条腿收拢,另一条腿垂向冰面,手中的刀沾满血渍,抵在船帮上。他的黑色皮革长衫残破不堪,遍布着利刃划破的痕迹,风从破洞中灌进去,制服起起伏伏,像暗潮涌动的海面。他的脸上也溅满血污,右脸被划出两道长长的伤口,伤口还没有完全结痂,正往外渗血。
船帆一直在后面发出噗噗的声响,现在声音更响了。陆离站起来,侧过身子向后面看去。他身后大概一百米的地方,一根粗大的冰柱赫然矗立,冰柱上面,站着白兰。他手提尖刀,望着北方的天空出神,一头长发在风中凌乱。
忽然,像感受到陆离的视线似的,白兰忽然转过头,刚好与陆离的视线对上。两个人隔着一百米的距离对视片刻后,白兰一跃而起,向着陆离身下的船赶来。他脚下的冰柱发出一阵咯嘣咯嘣的脆响,向着北方倒去,冰柱砸在冰面上,摔得支离破碎。
白兰从桅杆上取下两人的刀鞘,然后跳上船首。
“看来,它不会出来了。”白兰说。
陆离略一沉吟,横刀于胸前,抬起左手在刀面上轻轻地划过。他手心产生的高温将刀上的血渍全部灼烧成灰烬,化作齑粉的血渍顺着刀面落下来,刀又变得光可鉴人。
“那就回去吧。”陆离接过刀鞘,把刀归位。
“奇怪的事一件接着一件。”白兰也把刀放回刀鞘,“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不是挺有趣的吗?”
“有趣?”
“我有预感,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不会无聊了。”
“是么?可我还是想悠闲自在点儿。”
“那你恐怕不能如愿了,阿兰。”
“怎么,你也想到了?”
“嗯,除了那个,好像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
“Das Ende?”
帝简毫无紧张地打破众人的沉默。
“是的。”安娜说。
“什么Das Ende?”帝简耸耸肩,“不就是‘结局’和‘结束’的意思么?”他转过头指着哥索王,“就凭它,也能让我在这里结束?”
“帝简,你不要大意,这件事非同寻常。”绿蒂皱着眉头说,“安娜,你给大家讲一下吧?”
安娜深呼吸一口气,娓娓道来。
“大概五年前的一个夜晚,我偷偷溜进档案楼,想查一个人的档案,但是没找到。当时屋里很黑,没有月光照进来,整个档案楼只有我点燃的一根蜡烛在发光,火光很弱,在那么大的档案楼根本带不来安全感。而我又不敢使用灵,怕被守卫发现。所以我打算先回去,改天再来。但就在我起身的时候,烛光照到一个星形的东西,我猜那是一个暗格的开关。我想的没错,我把它按下去后,里面马上传出什么东西被打开的声音。我以为会有暗格出现,但下一秒,后面竟然慢慢打开了一道门。
我走进去后,发现里面是一个房间,同样是朱红色的墙布,漆黑的地板。屋里摆着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还有一个书柜。我觉得这一定是会长或副会长专用的房间。于是我想,这里能不能找到关于前任会长的一些信息,因为当时的小伙伴都在聊会长,搞得我也想知道更多关于会长的信息。可是找半天没找到。这时我又发现一个按钮,和外面的不同,这个是圆形的。我犹豫着要不要打开,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面大概是共济会最大的秘密,即使是当时的我也知道,窥探一个不该知道的秘密,可能会引祸上身。所以我决定放弃,不打开!”
“啊?”
“那你怎么知道的?”
“你到底有没有打开啊?”
“后来她又偷偷进去一次。”绿蒂说道。
“是的。”安娜说,“那可是共济会最大的秘密啊!不看一下我以后可怎么睡觉?”
“你打开以后里面是什么?”薰着急地问。
“一份档案。”
“里面到底写什么了?”都良香问道。
安娜沉吟片刻。“我想,应该算是历史吧。”她说,“里面记载着世界的历史。按那上面所说,我们的世界已经来到第四纪元。世界曾经毁灭过三次……”
“什么!!!”
“喂喂!开玩笑吧?”
“这太离谱了!”
“我不相信。”
“大家安静!”绿蒂厉声说道,“安娜,你继续说。”
“世界毁灭过三次,上面确实这么说。每一次都是被Das Ende所毁灭。它们一共有七个,在不同的纪元拥有不同的名字,在不同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名字。后来,人们渐渐失去对它们的记忆,而且探索它们的名字也已经失去意义,所以它们就被统一简写成‘Das Ende’。但无可否认的是,它们的每一次回归,世界都将迎来终结,迎来结束,结局。一切都将迎来结束,一切都将结束……”
沉默降临在六人身边。
许久之后,薰问道:
“那就没有什么办法么?”
“佐佐木薰,你在说什么!”都良香大叫起来,“这肯定是假的!还用说吗?你说是不是?纺。”他转过头看着纺说。
但是纺低着头,一言不发。
都良香急了。他上前抓住椎名纺的衣领。“你倒是说句话啊!”他怒吼一声,“你给老子说句话!!!”
“都良香你干什么!”薰急忙阻止他。
都良香转过身,背对着五人。“不——不可能——这不可能是真的,”他喃喃自语,“鬼才信这种无聊又无耻的谎言!”他飞踢一脚,似乎是踢在编造谎言的人身上。
“大家冷静一下。”帝简说,“现在也没有证据能证明那上面写的就是真的,它就是一张纸而已,或许那是什么人编的故事,唬小孩儿的。”
“帝简说的对。”绿蒂说,“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前面的这个家伙很厉害。即使那后面的黑色的东西能带给它力量,我们也未必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