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忠良是医馆老爷子的二儿子,为人忠厚老实。
平日里就负责在阳平城城西内河埠头接货。
货是从金陵城和南京城两地的大运河转运进内河而来。
医馆所需的药材多从安徽、湖南、江西、广西、云南、四川、贵州和盛京府收购采买。
家中老大一般两年拜访各产地的药商一次,签订收购协议、重新拟定各类药材原料价格、寻找新的供货商。
齐家老爷子则一直在阳平城,带着医馆的郎中坐诊看病。
因为江南有运河之便,水道又极其发达,所以大宗货运基本都是依靠廉价的船运。
清晨,齐忠良带着家丁赶到埠头接货时,却被告知船费涨了。
“二爷,钞关的税银涨了。”船老大无奈的将钞关票据递给齐忠良看。
“什么时候涨的?昨日我接船还没涨。”
齐忠良疑惑的嘟囔了一句,接过票据一看顿时吓了一跳:“什么?税银六十两?怎么这么多?”
船老大苦着脸摇摇头道:“二爷,我也不知道。从运河卡口转出来缴了一次,金陵钞关过了又缴了一次税,还有税吏从后面跟上来追着又缴了一次。”
那船老大低声说道:“二爷,您家是不是得罪人了?要不然正常咱们行船,给一些跑船杂费规费喜钱最多也就是二三两银子,这次不对劲啊。”
二爷心中明白,他忍着怒气将船费给了船老大,码头的苦力将一船的药材从船上搬上马车。
这船家给齐家医馆拉货十多年,断然不会弄虚作假。
回到医馆,齐忠良将这件事说与老爷子和老大听。
脾气暴躁的老爷子差点没气晕过去。
倒是老大皱着眉头想了想道:“算算今日或明日还应该有一船从南京那边转运来的药材,我们不妨先看看再说。”
“大哥,这天统司能对金陵来的货下手,难道不能对南京来的货下手吗?”
老二将票据抖搂得哗啦作响:“天统司想要查咱们家的船,就算从天涯海角偷运来的也能查到。今日他能安排钞关卡口加上天价运费,明日若是加些违禁品在里面,我齐家岂不是要毁了!”
“天统司若是如此欺人太甚,我豁出这条老命也要上大京告他们!”老头七十岁,气得浑身哆嗦。
自己吃了两颗医馆配的安神丸,才将这口气喘匀乎了。
“爹!我只是打个比方。”
老二苦口婆心的劝道:“天统司想要祸乱咱们医馆,还用给你安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吗?只要接着以各种理由给咱们的药材货品加税,咱们也受不了啊。”
老头气呼呼的不说话了。
他知道老二说的是实话,自古民不与官斗,可是这天统司却是连官都不敢斗的衙门。
“还有一船货今日或者是明日就到,先看看再说。”老大想了半天沉声说道。
下午,有医馆出去采买的下人和管家回来说起阳平城最新出的评书如何如何精彩。还说整个阳平城的茶馆几乎都有免费的评书可以听,只要点上一壶茶。
“我还听说啊,老王家那个破茶馆要改成阳平城最大的娱乐休闲聚会地,叫快活楼。”
“什么叫娱乐休闲聚会地?”
“我也不知道,就是听大街上的人说的。”
“快活楼,这个名字挺好听。”
老二接到通知去埠头接货,路过院子里听到下人们的谈论,只是感觉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听过。
担心什么发生什么。
从南京城转运来的药材货物,比平日一船货多花了将近百两银子。
虽然江南水道密集漕运发达,但所有水道依托的都是大运河这个最发达最稳定的水系。
而齐家医馆在阳平城所有的药材,基本上都是依靠从距离最近的金陵和药材市场最发达的南京转运。
就算齐家愿意多出些运费另起炉灶,从其它城市购买转运,天统司既然能查到这两处,自然也能查到别的地方。
齐忠良回到医馆,三个人坐下商议了半天,也没有个眉目。
倒是城外打听的家丁回来说城外并没有什么人打着齐家旗号施药做事,这让三个人微微松了一口气。
晚上齐忠良心中气闷,陪老爷子吃过晚饭之后独自去了阳平城最大的茶楼听戏。
这茶楼里有一名优伶叫小无双,在阳平城可以算是最出名的优伶。
齐忠良到了茶楼,却发现早已人满为患,他连忙拽过小二询问。
“二爷,客人今日都点了评书。小无双今日不唱了。”
那小二自然认识阳平城齐家人,恭敬的说道:“二爷要不您也听听这《金瓶梅》吧?真是太好听了。您要是听,我悄悄给您把二楼偏厅的位置收拾出来。那位置不错,就是听评书声音稍微有点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