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李慕言如往常一般来到庙中,只是脸上却带着浓浓的不舍。
“先生,父亲派人来信,今日可能便要过来接我了。”
经历李长生一事后,小家伙与周仪的关系变得愈发亲近。
他坐在神像前的蒲团上,皱着鼻子道:“但我不想回去,一回去恐怕父亲便要让我开始考取功名了。”
周仪见状现出身来,笑道:“考取功名不好吗?我观你读书昼夜不辍,应该也是有一番志向的吧?”
李慕言摇头:“功名虽好,但考了功名便需去应对那些蝇营狗苟,需与无耻之辈虚与委蛇,想想便令人心烦。”
周仪失笑,很难想象这般话语会是从一个孩童口中说出。
但他还是开口道:“人活于世间,只要心有所求,便定然无法彻底脱离这俗世的束缚与羁绊。”
李慕言仰起头问道:“先生贵为神明,也是如此吗?”
“或许神明所受的羁绊会更多。”
“是因为神明要庇护信徒吗?”
周仪略一思考,摇头道:“并非所有神明都需庇护信徒,譬如幽冥之神、姻缘之神、星辰之神,皆是如此。”
“那这般神明为何还会受到羁绊?”
“因为他们同样会有需要守护的职责。”
“我也会有吗?”
周仪看着他似懂非懂的眼睛:“别人我不敢说,但你一定会有的。”
他还记得那一日与李长生生死之战中这小小少年的一声悲呼,让自己从绝望的泥潭中寻到了一线生机。
见最为崇敬的先生这么说,李慕言眼睛一亮,忍不住挠头发笑。
小家伙正欲言语,却突然发现先生眉头一皱,突然看向了外面。
玉溪村远处的半空之上,一驾灵舟载着数个身着藏青色道袍的男女,径直便飞入玉溪村之内。
灵舟之上传来笑语声:“大师兄,不过是走一趟乡野之地,长老何必大动干戈,竟让您亲自出马。”
灵舟落在地上,最前头走出一名面容阴翳的男子。
听到师弟的言语,其人傲然一笑:“无妨,许久未履俗世,偶尔出来一趟也算不错。更何况……”
那男子说着,突然抬起手来,一只黑色的鬼爪陡然伸出,将一名躲在远处的村民抓在了手中。
“更何况这些蝼蚁,却也是上佳的生魂。”
面容阴翳的男子看着瑟瑟发抖的村民,冷冷问道:“李长生在哪?”
那村民噤若寒蝉,口中讷讷说不出话来。
阴翳男子不耐,一缕杀意闪过。村民顿时大骇,本能般叫道:“土地爷保佑,土地爷救命啊!”
随行的弟子见状尽皆大笑,一名女子更是笑道:“果然是乡野愚夫,死到临头,还不知在叫些什么。”
另一人笑着摇头回道:“贱民便是如此,朝生暮死,如同蝼蚁。”
阴翳男子见问不出什么,也彻底失去了耐心,鬼爪之上黑气一涌,便要将手中的贱民了结。
就在这时,一道金光忽然自阴翳男子足下暴起,男子心中一惊,便有一道震动之力传自手中,待他反应过来之时,手中的村民却已脱出,被一道身影护在了身后。
阴翳男子抬眼望去,只见一名身着古朴长袍的男子正持着一根法杖,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感受到对方身上内敛神秘的气息,阴翳男子神情略微一变,低沉道:“冥河派阴九元,不知阁下何人,竟敢干预我冥河派的事?”
周仪淡淡回道:“山野修士,不足为道。不过这玉溪村乃是在下潜修之地,阁下若是无事,便请离去吧。”
阴九元闻言,心中一动,想起方才那凡人口中所说的土地,心中顿时有了猜测。
只见他突然狞笑一声,目露不屑道:“原来是山野伪神,我还道是哪处真修,竟敢在我冥河派地界之内撒野。若是识相,便给我立马滚出长河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