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误会，精神病只是你们表面的伪装？”满脸黑线的陆耿坐在休息室中的一张沙发上，再次询问起面前的人。

“我必须再重复一遍，这里的学名是‘精神病病友互助协会’，但是这不代表这里的成员是精神病人——再说了，你刚刚不是也看到了魔法的存在吗？”李医生坐在沙发茶几的另一端，她显得十分无奈。

“那为什么你们魔法师联盟要以这种形式伪装自己——你们难道不觉得这很——”陆耿欲言又止。

“首先，‘组织’的架构是非常松散的，每个地区的集会所完全是由负责人全权命名的，对于命名这个集会所的原因你应该问贾院长。其次，患有精神病并不是一种值得羞耻的行为，相反它在现代社会十分常见。最后，这种模式确实证明了它在隐藏身份上的有效性。”李医生揉了揉太阳穴，她看上去再次变得从容友善了起来。

“可是……那位赵先生——他——。”陆耿任然感到疑问。

“他的症状确实和‘脏话恐惧症’较为接近。但实际上这种情况甚至算不上一种完整的心里疾病。”李医生稍稍缓了缓，“倒不如说，你的状况——”她用眼神示意了陆耿肩膀的位置，“这种情况才更加符合心理学中对于精神病人的定义——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通俗的说，叫精神分裂。”

陆耿闻言，一时间无言以对，“好吧，当我没说。”

李医生的嘴角若有若无地抽搐了一下，“回到我们之前的话题。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你接下来需要进行一次天赋魔法的评估，以及签署保密条款。”

“特殊情况？”陆耿有些好奇。

“还记得我们稍早提到的‘比较粗暴的疗法’吗？简单来说，所有的超自然知识作为知识，必须要有其载体。如果你愿意同意我们直接清除这些相关记忆，那你的魔法能力自然会被消除，且你身上那个魔法生物也会随之消失。”

清除记忆嘛……这听起来有些粗暴地厉害，但一想到那奇怪的“肩上灵”，陆耿却稍稍有些心动。

“那这样之后我就可以直接回去了吗？可是我少了几天记忆不会自己想起来吗？也不会感到哪里奇怪吗？”陆耿再一次回想起了估计已经不成样子的家里和自己损失的爱机。

“实际上，无论哪种方案你都可以很快回去了，你的损失都已经在社会保险中涵盖了，如果你选择清除记忆，我们也会有善后服务的。但说实话，如果你不嫌弃那个魔法生物的话，你的生活应该和之前相差无几。还有，我刚刚确定了它对普通人是不可见的。”

“相差无几？可是既然有魔法……”陆耿有些奇怪。

“你看看这份保密协议就明白了，事实上它对你并没有什么要求。”李医生从身后拿出了另一份平板电脑递给了陆耿。

抱着好奇，陆耿开始阅读起了这种他之前从不会读的条款，但很快，他便惊讶的发现文件意外的简单易懂，条款的内容也非常宽松。

“我甚至可以和别人说起魔法的存在？！除了不能随意当普通人面使用或证明超自然力量即可？”陆耿感觉这完全超出了他原先对保密协议的想象，除了一个相对严格的“特殊危害性魔法限制补充条例”外，整篇协议几乎没什么强制性的要求。

“你很敏锐嘛，”李医生笑到，“正如我们之前所言，我们的职责是控制危害并保护社会的稳定健康。哪怕你大肆宣扬超自然力量，也不会影响任何人，既然如此，那就还是你的自由。”

“特别是你们还能清除不该出现的记忆是吧！”陆耿开玩笑道，“是不是用黑色笔装装置闪一下就行了哈哈。”

李医生吃了一惊，“你对这个有印象吗？难道你的天赋魔法属于信息类的？不应该啊，按照记录，认知扰动魔法对你的记录在最近之前都是确切有效的啊——”

“我真说对了？！”陆耿也吃了一惊，“说实话我是在影视作品里看到的啊。”

“……”李医生再次显得有些无奈起来，“唉——什么都看只会害了你——”

“我认为这句话不大准确——”一个高调的声音打断了李医生，“——幻想的作品往往代表了我们对于现实的不满，而艺术，正来自于这矛盾之间。”

陆耿于是看向声音的主人，一位衣着显得十分鲜艳的男子走进了休息室，他脸上流露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带着一顶羽冠，活脱脱像是一个故事中的吟游诗人。

“而爱情，正是这艺术中最绚丽的色彩。”

李医生的脸上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嫌弃，但立刻就消失不见了，陆耿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看来又是个问题儿童了。

“李医生，我对于打扰你的工作十分抱歉，但我必须提醒你，何小姐和她的爱人马上要来了。”那人继续说道，“我想让一位美丽的女士久等实在是有失风度。”

李医生答道：“好的，我马上过去。陆先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在这里等一下我。”

“何小姐说希望能好好感谢这位陆先生。”那个吟游诗人说道，微笑着将脸转向了陆耿“很高兴见到你，陆先生，我刚听说了你英雄救美的事迹。我的名字是拉克-纳尔索斯，如你所见，我是个艺术家，你可以叫我诗人。”

“诗人？”这名字对于陆耿来说有些奇怪。

“是了，生命苦涩如诗，但爱却是字句间的蜜霜。”诗人有些浮夸地说道。

“拉克是从其他集会区转过来的，他在文化上和我们有些区别。既然这样，那你也一起过来吧。”李医生在一旁解释道。

“来自哪里不重要，我们在哪里才是重点。”诗人继续发挥着，“走吧，你拯救的‘公主’应该差不多到了。但记得，她可是男朋友的哦！”他向陆耿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

公主？陆耿猛地一愣，他隐约想起来刚刚对话中诗人提到的何小美——他不久前刚刚经历的九死一生大战西瓜精的女主角，也是他的邻居——她为什么要感谢我来着？！

茫然间，陆耿在李医生和诗人的带领下进入了另一个会客厅。

“拉克先生，李医生你好。”陆耿有些熟悉的女邻居似乎已经等待多时了，她的气质和不久前似乎有很多变化，在现代服饰的映衬下让陆耿一时间几乎无法联系起那个古装的她。

“还有陆耿先生，真的非常感谢你之前的帮助。”何小美的看到陆耿，诚恳地向他鞠了个躬，“我简直无以相报。”

“哪里哪里。”陆耿一时间有些腼腆，“我也没做什么。”

“请不要妄自菲薄，您当时真的非常勇敢”何小美郑重的说道，“陆先生，不是您的话，现在站在这里的我可能就要对于不该有的魔法知识头疼了。就像在那个世界中，我的‘母亲’一样。”

“她说的对，你在那种情况下的行为确实值得喝彩。”诗人在一旁笑着附和。

在这夸奖面前，陆耿不禁有些脸红，现实世界中的何小美似乎比“超现实泄露”中的她更加大方且激进了。

“我真的只是做了我能做的，而且那怎么都是‘你妈’，我感觉还有点愧疚呢哈哈。”陆耿只能打了个趣，试图驱散身上的尴尬。

“被愚蠢的思想和力量冲昏头脑，您做的真的没错。”何小美十分倔强，似乎她今天就只希望陆耿承认自己很了不起，“之后我和我男朋友都会上门再次感谢您的！”

“！”陆耿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位似乎和他正在同一个公寓，一个莫名其妙长出来的小迷妹，这可不是个好消息啊！

“好了，何小姐，你可以之后再感谢陆先生，你看这个方案你觉得……”李医生似乎看出了陆耿的窘迫，替他解了围，带着何小美去了另一边讨论起了别的事务。

“这就是为什么‘组织’里的施法者喜欢离开自己生活的区域，”诗人走到一张椅子边，坐了下来，然后绅士地替陆耿抽出了另一把椅子示意他可以坐过去，“平日里的朋友和熟人在‘泄露事件’中可能有截然不同的身份和性格，更别提最坏的情况。”

舒了一口气的陆耿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坐在了诗人身前的椅子上，“最坏的情况？是指？”

“遇到自己——那会让你感受到字面意义上的冲击。”诗人解释道，“‘泄露’中和自己相遇可会让你暂时完全丧失战斗能力，那可太危险了，虽然可以强制脱离，但不是每次都有那种机会。当然这只会发生在你进入别人引发的事件中，毕竟当一个人自己触发事件时，他就相当于是那个平行世界的自己。”

“听起来很可怕——”陆耿一知半解，“所以，你和水田茜小姐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来——额——这里叫什么名字来着？”

“你的记忆混乱情况似乎比我想的更厉害，这里是R-1城区，一般叫鸿合城。我是协会的成员，你说的水田茜是R-3也就是桑山城的外派干员，他们那好像叫‘阳光居委会’来着，”诗人撇了一眼陆耿笑道，“这么一说，陆耿你的运气还不错啊，短短时间就和两位美丽的女士有关联了。”

“两次都是差点要了我的老命。”陆耿也有些无语，这样的经历不如不要，R-1鸿合，R-3桑山，这些名字他闻所未闻，和他穿越之前的世界相比，这里似乎只有语言是一样的。

“别这么说朋友！水田小姐走之前说是会再联系你就不提了。这位何小美，她现在可崇拜你了！我在负责她的接触的时候她可不止一次提到了你，虽然她有男朋友，但爱情可从不分先来后到。我也还帮你说了不少好话哦！”诗人眉飞色舞地说了起来。

陆耿顿时感觉一个头比两个大，果然是文化差异吗，他一时间无话可说，只能双手颜面缓解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