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路德维希面前的大厅里，邪教徒们与城防军们正厮杀在一起。

远处，一个穿着黑色罩袍的女人正静静地看着战场。

尽管隔着一个数百人规模的战场，举着荣耀之手的拉米娅还是一眼便看出了对方的身份。

那是暗鸦。

她正将自己的面容隐藏在兜帽之下，她正向身边的邪教徒们耳语。

面对着这支她再熟悉不过的部队，她正精准地挑出他们阵线当中的一个个疏漏之处，她是城防军的指挥官，没人比她更熟悉城防军。

然而，在淡灰色的金属穹顶之下，穿着灰色制服的城防军们仍旧怒吼着挥下自己的剑刃。

邪教徒此刻悍不畏死地冲击着他们的阵线，完全不计伤亡。

在这庞大的大厅当中，集中着将近两百名城防军。这几乎是城防军在图书馆当中的全部力量，而在面对的邪教徒们的数量则少于他们，然而，这些眼睛中遍布着血丝的嗜血者们却采取了一种极其可怕的打法。

——他们几乎已经全身浴血，正一波波地冲击着城防军的阵线，明明是人数更少的一方，却打出了进攻的气势来。

他们用剑刃划开自己的皮肤，那手法娴熟地就如同是在动物剥皮一般，而之后，鲜血便从伤口中汩汩流出。

在自身鲜血的沐浴之下，他们已经完全变成了悍不畏死的野兽。这些邪教徒们毫无理智地向城防军的阵线当中穿插，就好像在挡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刀刃，而是鲜血之主的亲吻。

他们的“进攻”完全不是为了给敌人造成杀伤，而是某种令人胆寒的“殉道”。

这些疯狂如野兽般的邪教徒们完全不躲避利刃，甚至懒得用胳膊格挡一下，路德维希亲眼看着某个邪教徒面对着城防军的劈砍主动地张开双臂，任凭那长剑将自己的胸膛砍出一个可怕的豁口。

鲜血霎时涌出，喷溅在那城防军战士的身上，当他收回长剑砍向下一个目标时，他的全身已经完全被邪教徒动脉中喷出的鲜血染红。

“糟糕！”拉米娅咬着牙说：“他们在引导城防军变异！”

此刻，她已经拿出人偶，尝试着调动其中魔力通过已经那破损不堪的奥术管线。

完美的伪装自有巨大的代价。

这些被创造出来的怪物继承了城防军们的记忆，他们忠于秩序，忠于亚眠。

记忆中的一切已经彻底改变了他们。哪怕设计者灵魂层面留下后门，某种强烈的意志却仍旧固守阵地。

只有鲜血——那种喷射而出的炽热血液才能重新打开那早就被设置好了的路径。

城防军们怒吼着挥出手中的长剑，然而，有些人的速度已经迟缓了下来。

他们的表情正逐渐变得迷茫而痛苦，就仿佛某种东西正在他们的体内觉醒。

那完美而连贯的记忆正在出现裂痕。

自我认知正在鲜血当中消解。

有士兵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头颅，那些浑身浴血的士兵，此刻在血泊中已经几乎无法站稳身体。

“动手！”

随着拉米娅的声音，那阴影终于重新出现。

一出现，那阴影的边缘就急剧抖动着，极不稳定的能量供给让其连凝聚形态都成为了一种困难。

远处的暗鸦终于发现了在场的两人，她立刻像鬼魅一般冲来，她穿过血腥的战场就像穿过优雅的舞厅，没有任何一方来得及阻止她。

那阴影艰难地抬起手。

它已是强弩之末了，面对着暗鸦，或许已经不是对手。

然而它没有对暗鸦发动攻击。

阴影只是将手臂高高抬起，路德维希艰难地对它下着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