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以从未对朱允熥有过的娇嗔语气说,还跺了跺脚。
朱允熥心里狠狠地软了下,几乎冲回去张开双臂搂住这浪蹄子,也许她从此就不拒绝自己了呢?
说不定还仰起头等自己亲下来。
她的嘴唇一定很软,舌尖一定很湿,很甜。
会不会还有后面的故事?
地上的草软不软,会不会硌着她的腰?
……
朱允熥心旌摇曳,心潮起伏,心里有个声音冷冷地说——
就这?
靠想象就回到舔狗位置上去?
哪怕她走过来奉上香吻呢?
不,我拒绝。
几个月都没打动你,这变化来自哪儿?
我可是明白了。
朱允熥心里激烈地交战,硬起心肠,转身就走。
以往难得见明珠一回,每回都是明珠先走,自己怅然望着她背影,哪有这回走得这么洒脱,甩她个背影,时过境迁,心中大快。
既快活,也悲哀,悲自己终究破灭了一段单相思。
朱允熥脑子里昏沉沉的,脚下越走越快,不知走了多久,忽觉得周遭和熟悉的宫内环境大不同,悚然一惊,登时站住。
不,这不是大明皇宫,倒好像自己置身在一片潮湿的沼林中,气味异样刺鼻,从没见过的植物疯狂生长,枝叶繁茂。
黑暗当中一只巨大的眼睛,悬在不太远的树梢上,像月亮悬在树梢,距离要近得多,朱允熥看得到眼中虹膜上微微蠕动的花纹,精致,美丽,又妖异。
他思绪被完全冻住,迷失在那蠕动的,不断变幻的花纹里,脚下不由自主朝前挪动。
一步两步三步,便要走进那眼睛的泛光里。
“三爷,我可找到你了。”
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由身后传来,同时一只手钳住他手臂,再难前进半分。
朱允熥心中一颤,回头看去却是秦舞阳,正神情紧张的抓住自己手臂。
他眼珠子飞快的左右看,自己还是站在宫殿间某条砖道上,什么潮湿的沼林,什么巨大的眼睛,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根本没存在过。
“出了什么事?”
朱允熥颤声问,声音软绵绵的像做坏事被当场抓住。
秦舞阳紧张地东张西望,像在找什么,脸上余噤未褪,小心地松开朱允熥的手,退后一步禀报。
“皇爷传旨下来,要三爷即刻觐见。”
朱允熥心中惊异。
“你在找什么?”
秦舞阳张口结舌一下。
“没有。”
朱允熥不能说秦舞阳当着自己的面撒谎,毕竟自己刚刚也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但转瞬消失不见。
“多谢你赶来,拉住了我。”
他忍不住不去想,要是秦舞阳没有找到自己,要是没人拉住自己,接下来会如何?
秦舞阳也心神不宁,苦笑着抱拳。
两人一同往自家兰苑赶,还没到便远远看见外面停着辆好几匹马牵着的大车,前后许多侍卫骑马擎旗伫立,把大中道堵得严严实实,竟有些大军围城的味道。
朱允熥心里忽然慌张起来——不知这回皇爷找自己说什么。
才到自家院子门口,宦官王铎迎上前,对朱允熥口宣皇帝敕令,命他即刻进宫。
朱允熥当即由王铎引着登上那辆大车,车厢宽敞华丽,内部饰物华美无比,座位柔软极了,还有种奇异的香味,令他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灵智清澄。
王铎乘上另一辆小车,赶在前面为大车前驱。
旌旗华盖的车队出春和宫,在宫里左绕右转,在一处高大的宫殿前停下。
王铎先下车,到大车面请朱允熥下车,领他上殿,殿里灯火通明,见着昨日才见的皇爷朱元璋。
朱元璋身穿黄袍,正手批奏章,满是倦容,见王铎引朱允熥进来,丢下笔,吩咐左右官员和侍卫皆退下,只留王铎远远站着。
“来时坐车?”
朱允熥脑子里满是问号,不敢多说。
“是。”
“坐得还舒服么?”
朱允熥还是没回过神来,茫茫然望着皇爷,脑子里飞转。
“不瞒皇爷,孙儿觉得……挺好。”
朱元璋点头,脸上表情难以捉摸。
“那是藩王所乘的马车,那本来是你应得的,但这回只是暂借,要等你允炆兄长即位以后,由他来封你的王爵,咱这个老头子越俎代庖不得。”
殿里暖洋洋的,朱允熥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