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也别去”?
我偏去!
大概就是这么一个念头。
“可我这两天就要出去,跟沈先生再见面。”
王匡眼睛虚成一条线。
“我看那是现下城中最危险的地方,最好不要。”
看吧,最危险的地方,再不去就去不着了,朱允熥心想,说出来王匡势必拼命阻拦,要是自己不听他的话不免让他心冷,不让他知道不就好了。
“行,我知道了。”
“我就是专为这事儿赶回来跟三爷禀报一声的,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说着王匡拱手行礼便要出门去,朱允熥忙叫住他。
“昨天你说的那人曾是个拜什么邪神的教派中一员,这事儿看来是有的,你先把这事儿当做最优先,别的暂时放下。”
王匡一惊,为难地望着朱允熥。
“昨天我就那么一说,要找当时吸纳我入会的信徒……真的很难,他们行事极隐秘,旷日费时也未必能找到。”
朱允熥急切地打断。
“但找到了不就什么都有了么?”
王匡脸色惊疑,轻轻摇头。
“未必。”
朱允熥不解。
“为什么?”
王匡更加犹疑,惊慌。
“因为……昨天我是说有这么件事,所以三哥一定要小心,不能轻易去春和殿。如果我找到旧日的信徒,这未必是福,因为……这很危险,也许是世上最危险的事。”
朱允熥不解深一层,世上最危险的事不是惹恼我皇爷么。
“为什么这么说?”
王匡尴尬地强笑。
“三哥,你总听过叶公好龙的故事吧?”
朱允熥自然听过,九年义务教育阅读理解的题做了不知有多少。
“你是说,龙真的来了,叶公就怕得要死,所以我现在是假的想追究这件事?”
王匡长吁一口气,豁出去了似的开口。
“这倒不是,我是说,假设我真的和旧日教徒接触上,找他要十几年前的证据,我一个老光棍没关系,疯了就疯了,死了就死了,没关系,但让三哥也跟他们牵扯上,这……恐怕比三哥被赚进春和殿更坏。”
朱允熥有点儿明白过来。
“那咱们就不追究这件事了么?”
王匡踌躇一下。
“照我说,三哥只怕以后会狭路碰上,强似现在咱们主动去追索。”
朱允熥打了个寒战,王匡这话意思再清楚也没有。
“那就辛苦老王了,这事容我再想想。”
王匡脸色凝重,拱手称是,这才出门去。
朱允熥心头各样念头纷纷扰扰,进退失据,忽然想起前次去见沈长生是由二舅常升提议的,自己回来还来不及跟他汇报这事,于情于理都不合。
跟他汇报一声,请教下到底要不要二顾沈长生,该怎么个二顾法。
实际上,不止见沈长生这事和二舅有关,更重要的是,十多年前他姐姐,自己的妈妈是怎么去世的,那时自己还在襁褓中啥也不知道,他是成年人又是至亲,地位又高,一定多知道些。
朱允熥原本头就昏沉得厉害,这会儿许多事交织在一起,有种绳子在狠命在脑子上磨的绞痛感。
不知哪儿来的风寒,或细菌,病毒,正在我身体里疯狂生长,它会让我变成——
朱允熥打了寒战,想起夏无且眼中的嬴政,自己有接触嬴政吗,病毒就是那个时候传到了我身上?
大概是有那么一两下,自己手搭在嬴政的手腕子上切脉,更别说若病毒是空气传播,都不需要接触。
啊,不对,他立即想到,退一万步说那是真实的世界,自己可没有肉身过去,顶多是魂魄过去走了一招,魂魄也受病毒侵入么?
朱允熥越想,越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体深处已经扎下根,飞快成长,头疼脑热不过是身体最初的应激反应。
自己,还真需要个太医来看看,拿点儿药吃。他含含糊糊地想,又想到,不,这其实是心病。
怀疑身上哪儿哪儿得了病,其实根本好好的,有病的地方,是脑子,是精神。
朱允熥步履沉重的来到后花园,在常升面前坐下。
简单寒暄过后,他直截了当地说。
“甥儿没见着沈宜都,沈宜都据说已经死了,现在的沈先生是他儿子,名叫沈长生,他不喜欢甥儿,甥儿也不喜欢他。”
常升似笑非笑地望着朱允熥。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