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么比根本就错了。
没准儿这根本就是个缸中之脑,整个生物就是一块大脑,没身体。
实际上这时候他想起一个说法,这个说法不来自于这个时代,而来自于未来,说出来就变自己首创了。
“我……不知道。”
沈长生表情忽然变得严肃,压低了声音。
“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可多了,我们不知道这些东西也存在,我们是后来者,我们闯进了它们的地盘,而不是反过来。”
朱允熥忍不住打个寒战,沈长生这话仿佛相识,不记得谁说过类似的话。
同时,感觉关于这块石头,或说脑子,疑问丝毫没解开,反而更茫然了,沈长生到底想说什么?
“如果一直摸那块石头,会怎么样?”
“它由海上运到这里,一路疯了十四个人后我爹才知道它是不能接触的,用尽一切办法隔绝起来搬运,后来还是又再疯了九个。”
二十三个疯子,朱允熥回想起自己接触石头时那种踌躇满志,天下我最大的感受,疯了是最合理的终点。
“那……为什么不把它藏起来?”
“我爹本来是把他藏起来的,都好些年了,他自己摸那块石头看见了不少东西,可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他也无处可说,无处可问,后来他有个想法,找来最有名的两个人,一个画家,一个小说家,让他们尽可能近距离和这块石头相处,要他们用图,用文字,描摹出他们在黑暗中看到的。他始终想找出这东西的真相。”
朱允熥想起自己头回来见沈长生时,见过这两个人,啊不,见过一个,另一个不在。
这两人,一个是小说家,一个是画家,沈宜都真是个天才,一下子就找到了问题所在。
当初老白赋予自己召唤之力时自己被一股绝大的力量攫住,仿佛将一切扭曲,就连纯黑的力量源泉都被扭曲成光点,光点之外尽是黑暗,这黑暗具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几乎将自己扼杀。
要怎样才能和这样的力量对抗?
先赋予它形象和名字,让它变得具体,可辨可识可认知,是对抗的前提。
“就这些?”
“就这些。”
两个人都陷入到沉思中,一个是秘密分享后的愉悦,另一个是分享秘密后的茫然。
好一会儿,朱允熥开口。
“我们该回去了。”
沈长生不说话,手把住木桨片,和朱允熥一起将船儿划动,朝湖边驶去。
边划船,沈长生边交待。
“我不能进皇城,你也不合再常往我这儿跑,接下来我们最好不见,但交流不可须臾中断,最好的法子是你在应天府城里找个地方,由可信的人驻守,我有消息立即送到那儿,他再转达给你。反过来也一样。”
朱允熥自然说好,这事合当交给王匡去办,他本来就往来宫里宫外的。
“还有件事,你可做参考,应天府里最近不大安稳,我不知道会闹多大,也许根本不会闹起来,也许会血流成河。你现在什么也没有,大概不会有你的角色。”
沈长生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语气里竟带着些愤懑,不会有你的角色这话似乎也是他的自况,沈家才经历了大变,他年纪小,同样也没有角色。
朱允熥表面平静地哦一声,其实胸中波澜起伏,因为就在前天,王匡跟他说过类似的话。
城里不安稳。
究竟有多不安稳?
王匡没说,沈长生也没说。
自己要强行掺和进去吗,似乎也没必要。
船靠岸,两人先后下船,各回自己人一边,道别也没有,各走各的。
出沈府仍是章茵相送,脸色仍像昨天一样沉着,显然还生气,也不知道自己已被送给朱允熥,又为这位客人在府上留一夜感到惊讶。
“昨天我问公子那个问题,公子要再答一遍么?”
朱允熥都快不记得昨天自己被章茵问了什么问题,茫然的啊一声,才想起来有这么回事。
她问自己为什么要问她的名字;自己居然反问她可有一个姐姐和妹妹,天可怜见怎么会有人问出这么傻的问题!
她愿意再问我一遍,已经给了我十足的里子,是打心里爱我。
朱允熥凑近,用最小声在章茵耳边说。
“我喜欢你,等我,我来娶你。”
章茵脸刷的一下通红,头埋下去又抬起来,愣一下,才想起啪的一声把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