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有句话说的不错,养条狗都知道摇尾巴。陆重山真以为,事情就这样了结了?
十年养育之恩,死遁就能消弭?
李迎春见杜微澜的神色萎靡,拿了烧饼过来塞进她手里。
“小蛮节哀,饭要记得吃。”李迎春已经知道陆家的事情,只觉得造化弄人。看着因为休沐在家里帮忙的两个孩子,设身处地想一想都觉得心酸。
陆家老大那真是个人物,参加秋闱,必然是能考中的啊。
另一头,唐百年正在努力劝说秦钰吃饭。
秦钰握着糖葫芦不言语,唐百年想硬塞都没机会。天气热,糖葫芦的糖稀微微融化,落在秦钰手背上。
唐百年叹了口气,用温热的湿帕子擦掉糖稀。
“三公子,咱们再买一串好不好?这一串糖都要化了。”
秦钰看了眼糖葫芦,低头咬一口。
唐百年都快哭了,糖葫芦拿了大半天,总算是吃第二口了。
桌上都是清水县这边酒楼的拿手菜,秦钰愣是一口没吃,唐百年脑壳疼。
“三公子!我发现了一个大秘密!”朱砂一路狂奔,刚进铺子,就被陆明追上拉住。
“你的钱,我娘说了,不要你的钱!”
陆明把钱袋塞进朱砂手里,扭头就走。连伙计与他打招呼都没注意。
“这小子今天怎么了?早上还笑嘻嘻的,这会儿怎么和旁人欠了他一百两银子似的?”伙计不明所以。
朱砂随手将钱袋子丢到柜台上,几步冲到后院。
“三公子!二公子死了!”
啪嗒,秦钰手里的糖葫芦掉在地上。
唐百年立刻起身,朝外面大喊:“快去买糖葫芦!”
“死了好,二公子死了,以后三公子就是秦家独一份!”唐百年很高兴,表公子在秦家不受宠,现在秦家儿子死光了,表公子就是头一份。
“死了?”秦钰眉头紧锁,“他死了,我爹还不赶紧和那些姨娘多生几个? ”
“不是,不是,是二公子的假身份。二公子以前就在陆家,就是卖馄饨的那个陆家,上午咱们还去吃东西了。”
说起这个,秦钰就想吐。吃太多,难受,他不想吃的,是那老太婆求他吃的。
朱砂连忙将自己遇见的事情说了。
秦钰来清水县完全就是被赶鸭子上架,他就没想按照家里安排的方向走,只想偷懒。
主仆二人是游山玩水吃吃喝喝过来的,秦钰负责躺在马车里睡觉,朱砂负责游山玩水。秦钰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他听完朱砂的解释,再次沉默。
唐百年闷了一口酒,也是许久不言语。
小伙计将糖葫芦买回来,见自家掌柜脸色难看,把裹了糯米纸的糖葫芦放在盘子上,脚底抹油溜了。
上次有个铺子赔了三千两银子,掌柜脸都没这么黑,溜了溜了,他可不能触霉头。
“三公子,有句话不该我说。”唐百年叹了口气,说话间闷了一口酒。
“陆家养了二公子十年,养条狗都知道报恩。秦二公子这样,未免过于冷血。养育之恩尚且如此对待,往后二公子继承爵位,秦家还有三公子的位置吗?”
秦钰仍旧不言语。
“三公子不爱争,往日也就算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如何也短不了公子的吃穿用度。侯爷是您亲爹,再情亲淡薄,也是血脉相连。
“可若是侯爷去了呢?二公子今日能抛弃养母一家,抛弃如花似玉的新婚妻子,明日就能手足相残。三公子您想活吗?这可是生死攸关啊。”
朱砂睁大眼,怎么就到这一步了?怎么就生死攸关了?
唐百年还在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他是个生意人,死的都能说成白的。夸大那是常有的事。
“不对。”秦钰道,“这不对。”
“什么不对?”唐百年没料到秦钰如此反应,火上浇油道,“秦崇风是个畜生,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秦钰想到在自己他腿上打滚的小狗,殷殷期盼看着他吃饭的老妇,笑眯眯给他抹雄黄酒的妇人,还有那个慢悠悠切肉的女子,以及往他脖子上戴香囊的小姑娘,偷看他小男孩……
那是他不敢奢望的东西。
“凭什么?”秦钰喃喃自语。
凭什么秦崇风得到了这些又要抛弃?京城有什么值得留恋的?那样的侯府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我不回去了。”秦钰道。
“啊?”朱砂懵了。
“三公子说什么?”
唐百年也麻了,这位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不应该回去争,回去抢,回去宅斗吗?三公子不按常理出牌啊。
“给我个铺子玩玩。”秦钰看向唐百年。
“要不三公子先吃饭?吃了饭,我给……家里刚盘了个布料铺子,三公子拿去玩?”唐百年差点哭出来,表公子这是第一次问他要东西。
给他,全给他!继承不了侯府,继承唐家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