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黎顿时支棱起来。
“小蛮嫂嫂,一起?”姚慎朝杜微澜伸手。
“不必了。”杜微澜捋了捋这匹马的鬃毛,笑着拒绝。“陆银子过来,跳上来,爬篮子里,别被踩到尾巴。”
铁包银的小狗一跃而上,爬进垫了棉布的篮子里,兴奋得直摇尾巴。
陆清江坐在后面板车上用炭笔画地图,琢磨去凤城的路径。他伤还好利落,告假几日,同僚们见他这样皆是羡慕。
陈舍骑着马巡逻队伍,见他优哉游哉,险些一鞭子甩上去。
“你小子,倒是清闲。”
“陈将军,我有个事想问。”陆清江仰头,笑眯眯的,却是笑容不及眼底,眼中一片探寻。
“我看卷宗,以前战死沙场的人会送回来,再不济也会组织一些人,先按照阵亡者名单,按照区域就地下葬。各项抚恤自不用提。
“可从七年开始,不一样了。我这个名单里,大部分都是七年前阵亡的。包括我爹也死在那时候。从南到北,清水县户籍阵亡的人有多少?只说这名单,人数就不对。实际人数更多。名单二百三十五人,我这里有二百三十五个口袋,里头是二百三十五个家的思念。可我还有一个名单,有五百八十八人,他们还没有消息。”
少年坐在竹筐旁,竹筐里是密密麻麻要溢出来的白色布袋,布袋簇拥着他,像是盛开的白花。他声音不大,格外平缓,说出的话却让陈舍头皮发麻。
“少的那些人,去哪里了?他们是怎么死的,又死在那一场战役里,埋在何处?”
陈舍脸色阴沉:“这话是你自己想说的,还是别人和你说的?”
“有区别吗?”陆清江反问。
“陈大人,陈将军,陈舍陈将军,游击将军陈舍,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吗?为什么差了这么多人,一个清水县这么多人,整个景国呢?我爹不是本地人,先不说,就说这五百八十八人,他们人呢?就是死,也该有一捧骨头。”
“战场上本就是如此,很多人死得无声无息,没有名字,没有籍贯,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座孤坟。”陈舍神情肃然。
“到底是多少座呢?还有,我家没有收到抚恤,冯婆子家没有,姚大娘也没收到。陈将军,你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吗?”
少年声声质问。
陈舍嘴角抿着,不发一言,偷眼看了前头板车上的杜微澜,压低声音道:“有些事,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决定的。陆清江你只是个小人物,别想那么多,很多事情都是有缘故的,一切都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这里面水很深。”
杜微澜拿着一块骨头逗弄陆银子,半大小狗疯狂摇尾巴,摇头晃脑讨好,吐着舌头格外欢乐。
杜微澜将骨头丢出去。
“银子,去,叼回来。”陆银子一个跃起,翻滚落地,四条腿撒花一样去捡骨头。
远处传来阿黎的尖叫和姚杏的声音,还有陆明喊着也要上马的动静。
有人驱马过去,直接将陆明拉上马,旋即是陆明的惊呼声。
“骑大马喽!”